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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竹秋 第28节




    朱昀曦奇道:“爱妃为何又哭了?莫非舍不得那温霄寒?”

    “不不!臣妾绝无此念!”

    冯如月急忙离座下跪,被朱昀曦一把拉住。他温和安慰妻子,早已根深蒂固的无奈长出一茬新的枝丫。

    妻子对他毫无亲昵感,半句玩笑都开不得,这宫廷里的其他女子更敬鬼神似的敬着他,等在前面的注定是孤家寡人的生活。

    想想还真有点可怕呢。

    柳竹秋预计年底前云来村的冤案就会有进展,她将事态估算得过于乐观,几天后刑部大牢传来坏消息——蔡进宝死了。

    她换装去到宛平县衙,从萧其臻那里获悉了详情。

    “狱卒说蔡进宝买通他们带酒肉去给他吃,那晚他酒足饭饱后睡下,梦中呕吐,被呛死了。”

    这死因看似正常,又存在疑点。酒醉的人没有知觉,如果有人按压他的胸腹,就能导致胃里的食物上涌,流进气管,制造出呛死的假象。

    官员拷问了当值的狱卒,没人承认加害蔡进宝。主事官认为蔡进宝本是死囚,早死晚死都一样,没必要牵连无辜,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。

    柳竹秋单听口信,也吃不准蔡进宝是死于意外还是他杀。萧其臻补充了重要情报。

    “我接手文安事务后清查了蔡进宝办过的案件,和他的亲信师爷长谈过两次。那周师爷说蔡进宝平日办案还算谨慎,且对他言听计从,可在审理弓裁缝家这桩案子时表现却很反常。”

    当时河沟里捞出的那具男尸被认定是许应元,死者面部被利刃斩成肉酱,又是从别处移尸过来的。再有,许应元已失踪多时,而那男子死了才三天,时间线上存在错位。照常例,应让凶手解释原因,并供出凶器和挪尸的步骤才能形成完整的证据链,供有司定罪。

    周师爷协助蔡进宝断案多年,因弓家人屡受酷刑仍供不出以上证词,便怀疑案情值得商榷,建议蔡进宝深入调查。

    然而蔡进宝置若罔闻,还警告他不许造次,以避免案情复杂化。

    柳竹秋得知此情,原封不动地接管了周师爷当初的怀疑,手指不自觉地轻扣膝盖,一面琢磨一面说:“刚听说此案时我就纳闷,蔡进宝是吏员出身,办案经验丰富,断案时不该如此草率。照那周师爷的说法,他竟像故意要办成冤案的样子,莫非与弓家人有仇?”

    萧其臻说:“我开始也这么怀疑,派人调查过,弓家全家都是老实巴交的平民,从未与人结怨,也与蔡进宝没瓜葛。”

    剪除了枝枝蔓蔓的假设,思维反而更顺畅了,柳竹秋随即拍板:“问题不在弓家人,那就只能落在那具尸体上了。”

    她指的是被误认成许应元的那具男尸。

    “蔡进宝可能是想掩盖那具尸体的真实身份,正好许应元的父亲去告状,他便顺势拿弓家人做替罪羊。只要那名死者被当成许应元埋葬,其他人就永远找不到他的下落了。”

    萧其臻觉得这说法或许成立,立即前往文安县挖出那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,命信赖的仵作仔细检验。

    仵作没有新发现,他便亲自验看,发现死者的头发比寻常人短了很多。

   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正常人成年后几乎不剪发,这死者出于什么缘故将头发剪得这么短呢?

    他命仵作翻看死者头皮,终于找到一点端倪——尸体后脑的头皮上有疑似刺青的纹理。剔光发丝查看,竟是四行微小的文字。

    “六处飞花入户时,坐看青竹变琼枝。怜君亦是无端物,贪作馨香忘却身。”

    这四句都是唐诗,前两句是高骈的《对雪》,后两句是罗隐的《香》。

    萧其臻不明白死者为何将它们刺在头皮上,柳竹秋听了很快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死者为刺字不惜剃掉头发,说明这两句诗隐含着对他极为重要的信息,而藏在发根下则说明他不愿与人分享这些信息。

    她出入青楼几年,常听说有痴情男女为了对方在身上刺字留念的,那么这四句诗是不是代表一个女人的名字呢?

    她圈出诗里的字,拼凑出几个女子的名字,来回思索,目光驻留在“雪香”二字上,它们出自两首诗的题目,也是诗各自的主题,可能性最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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