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张兄向来待小弟不薄,小弟帮你是应该的,何必说这些见外话。” 张鲁生拽着她的袖子歉疚:“我这非是见外,实是羞愧。刚才在前厅那些话你只当我没说,从今往后凡是你的事我必不推脱,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帮你。” 柳竹秋感慨万千地扶起他:“吉人自有天相,张兄实在多礼了。” 她觉得“吉人自有天相”这话用在自己身上也很恰当。 人有好心,神有感应,上天定是想帮助她才为她提供了救人的机会。 张鲁生奋力图报,将她的委托当成自家要务办理,动用手中所有权限查询,五天后递来一则信息。 田真去年七月间在昌平州购得两块土地,都是贾令策低价转给他的。 这是笔正当的地产交易,不能用来证明二者间有勾结,然而天意再次站在了正义一方,接到这条情报的第三天,朱昀曦为柳竹秋送来点石成金的好消息。 “家父有意微服会尔,本月明德书院诗会日,留意左近……” 却说昨天庆德帝闲暇时问左右近来民间是否出了好诗句。 锦衣卫和东厂也负责采集人文逸乐等讯息,呈递了一些文人们新做的诗词作品供其御览,其中就有温霄寒的一篇骈文《清湖春游》。 庆德帝看后夸赞:“这温霄寒不仅擅长诗赋,连骈文也写得如此精美,真似谏果回甘,风流而有余味。” 言罢凝神良久。 庄世珍善揣圣意,进言:“万岁爷赏识此人,何不召他入宫觐见。” 庆德帝说:“他和贾栋的官司未了,朕这时召见他恐惹非议。若有机会,朕倒想微服出宫,以平民的身份会会他。” 庄世珍机敏献计:“听说温霄寒每月都会参加明德书院的诗会,并且风雨无阻。” 庆德帝听后微笑不语,没有当场拿注意。 在场的一名宦官是陈维远的干儿子,也是太子安插在皇帝身边的眼线,事后立马做耳报神向陈维远报讯。 朱昀曦提防父皇会去见柳竹秋,忙命人递信给她,希望她抓住这个面圣的好时机。 柳竹秋大为惊喜,那《清湖春游》是当日与太子游北海后所作,文中“船外碧玉浮波,粼光碎如玉玦。金杯中琥珀琉璃,闻香已醉。美人含情凝眸,微微一笑间朱颜酡、夭桃燃,足可疗饥矣。”一句正是描写她与朱昀曦亲热的场景。 思及此处她当着瑞福破口大笑,扶住桌沿几乎直不起腰。 瑞福莫名惊诧,问她为何这般高兴。 柳竹秋擦着眼角的泪水笑道:“假如你犯了一桩会被诛九族的大罪,皇帝不但不罚你,反倒夸奖,就问你会不会得意忘形。” 庆德帝读她这篇骈文,相当于亲眼看着她轻薄自家宝贝儿子,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占便宜的事吗? 她乐呵够了,随即想到如何利用田真和贾令策的土地买卖整死他们,在诗会那天提前一个时辰来到明德书院附近。 今日天阴,半路上大雨入注,到那儿时雨势依旧,正是飕飕飗飗摇碧树,淅淅沥沥落蔷薇。 她借躲雨掩饰站到一家位于十字路口处的茶楼门前,看似悠闲,其实仔细地观察着往来行人。 雨帘渐收,天光转明时,一辆华丽的马车徐徐驶来停在她跟前,车上先下来一个年轻侍从,再从车里搀出一位五十来岁面如冠玉的老先生。 这老先生穿着黑色缘的鸭青色星辰龟甲纹氅衣,头戴玉台巾,脚穿黑缎方舄,衣着素雅无华,却难掩雍容贵气。 柳竹秋瞧他鼻子嘴巴与朱昀曦的形似,便认准这是庆德帝,见他和气地看过来,也礼貌地欠身行礼,然后以陌生人该有的态度掉头观看天色。 庆德帝在车里就经人指明目标,已在远处观察过,很满意她朴素的着装和端正而不失潇洒的仪态。 走到近处,又看清她清俊的面容和那把惹人羡慕的伟岸浓须,更在心里赞了一声“好”,站在她身旁观望雨势,自言自语道:“大雨留人行路难啊。” 柳竹秋微笑接应:“或有萍聚续前缘。” 她一语展露高情雅趣,庆德帝更喜,主动搭话:“敢问小相公可是这里的常客?” 柳竹秋谦虚应答:“老先生想去这家店吃茶吗?小生常与朋友来这儿聚会,他们的茶水点心是京里有名的,且种类繁多,一次尝不完。若老先生信得过,小生愿为您推荐几款最出色的。”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