碧梧抱着盥盆来,讶然道:“小姐,您怎么哭了?” 这话问完,碧梧就被姬玉落看过来的眼神吓了一跳,那眼里的森森寒意比这玄冬末的天还冷! 碧梧猛地一个打颤,手里的盥盆“哐当”落地,洒了一地水出来,再看姬玉落时,哪有什么森森寒意,她像是刚睡醒似的,迷迷糊糊问:“几时了?” 碧梧一边懊恼地收拾残局一边说:“小姐,辰时了,您快起吧,府里出大事了!” 想来是别庄的事已经传开了。 其实若是依姬崇望的性子,必定倾向于先将此事按下,再折中寻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借口宣布顾柔的死讯,以免姬云蔻闹起来。 所以昨夜回府时,她便让朝露一早将此事传开,尤其是要让姬云蔻知道。 看窗外阒无人声,连个洒扫丫鬟都没有,姬玉落便知道这戏恐怕已经开场了。 若是往常她可能还能存两分看热闹的兴致,可做了一夜噩梦后实在提不起劲,下床走到妆台前,恹恹梳了两下及腰的长发,敷衍问:“什么事?” 碧梧于是也记不得方才自家小姐那可怖的眼神是怎么一回事,忙几句话说清了事情的始末,而后狠狠感慨道:“没想到顾姨娘……就这么没了。” 姬玉落提高了点嗓音,惊讶道:“怎么会发生这种事,实在是可惜……那二小姐还好么?” 碧梧连连摇头,小声道:“二小姐不知打哪听说顾姨娘是被夫人推下河的,于是将伺候夫人的孙嬷嬷找了来,谁知问了几句,孙嬷嬷脸色大变,却仍说不知,这其中一看就有鬼,于是二小姐愈发笃定,正在老爷的水榭闹呢,说要请仵作给姨娘验尸,老爷哪里肯,当即便将二小姐骂了一顿,关进屋里了。” 姬玉落自己盘了个简单的发髻,只用一根银簪松松挽着,她道:“你去把二小姐身边那个丫鬟,叫……鹃儿?你把她叫来,我问问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。” 碧梧怔了怔,叹气道:“二小姐平日待您那般不客气,她落难之际小姐竟还想着帮衬。” 果然她家小姐的性子,就是这样软和。 姬玉落向她绽出了个浅浅的笑,碧梧便匆匆去了扶夏苑。 一碗粥的时间,碧梧便将那个叫鹃儿的丫鬟带了回来。 鹃儿脸上却没有那种得人相助的喜悦,反而是有些犹疑,毕竟嘛,大小姐在府里根本说不上话,她能帮上什么忙呢。 鹃儿垂头丧气,就听姬玉落吩咐碧梧去小厨房准备糕点,而后才将她带到内室。 鹃儿心下惴惴,只跟自己姬玉落身后,见她从妆台下摸出个小匣子,正好奇探头看时,就见她打开匣子,里头竟是一匣碎银! 整整一匣的碎银,大抵是鹃儿这样的丫鬟两三年才能攒下的月例! 不多,但足够让鹃儿眼馋了。 要知道眼下扶夏苑这个境况,往后她的月例恐怕还要再往下降呢。 “吧嗒”一声,姬玉落阖上了匣子,就见丫鬟的眼神也跟着暗了一下。 姬玉落一笑,勾勾手让她附耳过来,鹃儿也不知大小姐在搞什么名堂,狐疑凑上头去,听完姬玉落一席话后,脸色霎时一变,“可这样……老爷必将重罚二小姐,届时奴婢也得跟着受累。” 姬玉落嗤道:“你以为眼下你家小姐的处境就很好么,没了弟弟没了姨娘,一个庶女,能比姬玉——比我从前好几分?我出嫁时会带走几个陪嫁丫头,你十六七了,也到了年纪,这事办好,我便跟管事要了你,届时放你文书,让你离开。” 她漫不经心地支着下颔,“孰好孰坏,你自己掂量。” 鹃儿咬唇,挣扎过后重重点了点脑袋,只是临走时眼神颇为复杂地望了这平日里闷不吭声的大小姐一眼,心下不住腹诽,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,幸而从前二小姐为难大小姐时,她常常劝着…… 只是这大小姐,往常倒是没看出是个黑心肠。 - 傍晚时分,霞光漫天。 天色像染了血,红得触目惊心。 霍府内院,霍显正在喂鸟。 男人一身绯色公服未褪,想来是刚从宫里出来,还没来得及换上常服便坐在院子里喂鸟了。 他一只脚曲起踩着旁的石凳,那双长腿像是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