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!”丞相猛然转过脸死盯着她,眼底杀机毕露。 相较于他,沈长明只微微笑了笑道:“世间最痛不过骨肉分离,未曾亲历总归无法感同身受。本王只是体恤丞相,希望你能在死前亲自品尝生离死别的滋味罢了。” 一字一句毫无波澜,不掺杂一丝恨意与戾气。他用最平静的语气,痛击对方的每一寸经络。 “你终于不装了?满口仁义道德,说我心肠歹毒,可你与我又有什么区别?”丞相指着他的脸,笑容愈发扭曲,满身血水散发着恶臭,“我问你!有什么区别?!” 他们两个可谓有着云泥之别。江槿月只觉得他可笑,摇头感叹:“旁人多说,人之将死其言也善。大人当真与众不同,人都死了,还在这里污蔑他。” 她自以为是在好好同他说明道理,谁知,此话只换来丞相恼羞成怒地咒骂他们,久久不停。 被他吵得不想搭话的江槿月:“……” 她本想着,丞相既敢旁若无人地来王府,定是留了后手,否则岂非羊入虎口?可她万万没想到,丞相只跟他们争辩无意义的废话,半天也不干正事。 她曾在话本上看过,有人死到临头,悲壮地抛下一句“我做鬼都不放过你”。在丞相这里,此话大约要改作“我化成厉鬼都要吵死你们”。 见丞相始终满口脏话,再无权臣风采,江槿月不屑地耸耸肩,忍不住打断道:“说够了没?说够了就早些上路吧。” 九幽令与缚梦从不离身,她根本不怕与之一战。丞相十恶不赦,若他执意找死,她正好把他打得神魂俱灭,也不必劳烦判官审问了。 “江家姑娘,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。”丞相转过脸来,似乎终是想起了来此一遭的缘由。 他一说话,满身的鬼物都停下咀嚼的动作,齐齐地怪笑着看她,竖起耳朵静等她的回应。 又是交易,哪怕她再三拒绝,他仍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。江槿月不耐烦地“啧”了一声,懒得回话。 不消她多说,沈长明已替她断然拒绝:“少废话,她不会和乱臣贼子合作,你最好别打她的主意。” “你着急了?原来咱们的怀王殿下也并非冷血无情啊。可你,凭什么替她做决定?”丞相冷嗤一声,看向她时,眼珠子骨碌碌转得飞快,“我……” “你是听不见吗?他让你少废话。”江槿月忍无可忍地扬起手腕,掌心的九幽令涌出阵阵血雾,如浪潮般汹涌地环绕在她身旁。 一时群鬼寂然,不受控制地被她手中散发着耀眼血光的令牌所吸引,讷讷地伸长脖颈,张大了嘴巴,任由血液自嘴角滑落,露出尖锐的獠牙和齿间肉沫。 “你果然不简单。可惜了,我早有准备。”丞相眯起暗淡无光的双眼,轻蔑地瞥了她一眼,伸出尖锐的指甲,毫不犹豫地往下一划。 “噗——” 丞相那件不成样子的红色官服又添新伤,他满脸坦然地划破胸膛,就像再体会不到疼痛似的,将整只手探入心口不断摸索着,口中笑声刺耳:“哈哈哈哈!” 生前死后,此人都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。江槿月忍不住皱紧眉头,她只看着都嫌疼,不知他是怎么笑得出来的。 很快,丞相便取出了样血肉模糊的、泛着微弱光芒的东西。他近乎虔诚地将它托在掌心,鬼怪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,眼中泛着嗜血凶光,疯了似的朝他胸前的窟窿涌去。 她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,但丞相明显对它极为看重,或许这就是他从不示人的底牌。 那么,抢来亦或毁去便是。江槿月神色一凛,抬手轻唤:“缚梦。” 同样看得极为不适的缚梦当即凌空而起,笔锋游走间,肆意挥洒漫天血雨,将清冷月光染得一片鲜红。血光如铺天盖地的箭雨,很快在丞相身上划出一道又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。 血光分明凶狠暴戾,却仿佛有所顾忌,并没有对他下死手的意思。 满身透着不祥气息的狰狞伤痕,丞相却笑得愈发从容,满眼狂热地盯着手中物什,哆嗦着替它抹去血渍,渐渐露出它本来的模样。 他将那东西随手举起,目光幽暗:“江小姐,你不想知道这是什么吗?” 江槿月微微眯着双眼,饶是她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,也察觉到了它的不同寻常。 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东西,竟能让缚梦绘出的血光主动避让,似是不愿与之相争。 那东西小巧玲珑,远看像是青铜质地,其上似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字,每个字都散发着微弱的光华。 幽幽蓝光,盈盈如星辰。仿佛是沉寂多年,终得重见天日般,它迎着漫漫血光,现出皎皎星河。 江槿月莫名觉得,这东西她一定曾在哪里见过,就像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