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叠名册,他看过很多遍,多到上面的每一个名字都透着一种熟悉之意。 这是这次飞云端开启,有资格进入秘境之渊的名单。 这上面的每一个,或早早崭露了头角,或出自名门,自小出众。 天之骄子,意气风发。 真令人羡慕啊。 裘桐看了一会,又阴晴不定地将那名册甩出很远,“当”的一声响,动作用尽了全力,白诉对此见怪不怪,上前轻抚裘桐瘦骨嶙峋,起伏不断的后背。 这十年,随着病情的加重,裘桐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。这本名册,丢了又捡,捡了再丢,看一次,气一次,下一回还是要看。 已经成了一种心魔。 “能怎么办?”裘桐连勾勾嘴角的动作都显得没力气,拖着沉疴病体,他甚至能嗅到死亡的味道:“该试的,不该试的,都试过了,你说,还能怎么办?” 说到这没有太大掣肘,相对显得轻松的十年,即便是白诉这样长伴君侧的心性都苦不堪言。 龙息至关重要,不能泄露半分消息出去,于是知道这件事的,全是裘桐的心腹之臣,是世代效忠裘家的忠正之士。朝里的文官读圣贤书读傻了,让参谁一本,打口水仗那是义不容辞,可到了这种关键的事上,一个靠得住的都没有。 剩下的,则是一些世家家族的族长,长老。 说起来是名门正道,真谈起那些耸人听闻的偏方邪术,也是一个比一个过分。 龙息本就需要大量血气蕴养,如今又缺少了至关重要的一缕生灵之精,上面的光芒比裘桐的身体还弱,令人日夜悬心,就怕哪天彻底黯淡了。 为此,有人说,自古以来,孩童的血最为纯净,用大量孩童的血气蕴养,说不定会有效果。 也有人说,既然失去了本源力量,那就应该从源头解决,苍龙属于妖族,既然暂时得不到九凤的生灵之精,那么别的妖族,不论强大的或是弱小的,只要数量堆上去了,是不是总能起一点作用? 这种听着就觉得疯狂的方法,裘桐病急乱投医,全试了。 三百多名生于京城,且命格不错的孩童,有的还不会说话,只咿呀呀咬着手指,就那样活生生在睡梦中炸成了血雾。 传说中至纯的血气缠绕在龙息上,并没有使其恢复一点光泽,反而令里面缠绕的黑纹更深了点。 若说尝试第一种方法时,裘桐尚存了一丝理智,那拿妖族开刀时,就真是半点没留情。 人间的妖族不如妖都强横,所谓柿子挑软的捏,属于最底层被欺负的存在,裘桐下令搜山,搜海,一夜之间,一千多只妖族便没了性命。 因为数量太多,做得太绝,这事发生后,各地开始爆发一波接一波的小兽潮,他们用了好几年的时间,才勉强粉饰太平,全镇压了回去。 “将主意打到九凤头上,这一步,朕走错了。”裘桐不愧是裘桐,他霎时间理清了整件事将会产生的,最坏的后果:“当年铤而走险,朕理所当然地认为,能将这事推给薛妤,推到邺都身上,即便拿不到生灵之精,也能让圣地和妖都爆发大矛盾,给我们接下来的动作留点准备的时间。” “可朕忘了,派出去的臣下不靠谱,薛荣,更不靠谱。” 他“嗬”地笑了一声,眼眶渐渐胀热起来,对身侧之人道:“白诉,你还记得吗,被薛妤盯上的滋味。” 白诉毕恭毕敬地回:“奴才记得。” 三城四州,大量布署全部废弃,他们行动起来举步维艰,不得不硬生生休养了三四年整。 那是迄今为止,出现在裘桐话语中最频繁,也是赞美之词最多的女子,虽然从头至尾,两人都是明晃晃的敌对关系。 “记得就好。”裘桐哑笑了声,道:“接下来,我们可能还得再经历一次。” 白诉不敢吭声了。 “裘仞最近在做什么?身体可好?”裘仞,是裘召的儿子,今年才满十岁,被裘家两兄弟当明珠捧着,宠着,是长安城中出了名不好招惹的霸王。 白诉:“听说最近在跟老师学棋艺。陛下放心,御前的人明里暗里看着呢,小王爷一切都好,出不了意外。” 相比身为父亲的裘召,裘桐对这位如冉冉新日般生长起来的侄子更为疼惜,甚至已经到了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。 两年前,裘仞与京城中三位同样年龄的侯门世子比赛马射箭,中途不知与谁起了口角,裘仞猛的一扬鞭,马儿吃痛狂奔。他毕竟年龄还小,稳不住这种劲,没过多久,便从马上滚了下来,脑袋磕到石头,留了一片淤血。 听闻这事时,裘桐身体不适,已经睡下,得知详情后雷霆大怒,罚了人还不放心,愣是撑着沉重的身体冒雨出宫看望。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