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伯指一指身边陪同的中年妇人和儿子,解释道:“您瞧我也不敢叫闺女出来。这几日少庄主住在庄子上,委实不是好相与的人。” 少庄主?莫不是那恶贼? 念及此,林清见问道:“可是殿前都指挥使家的公子?” 老伯蹙眉点头:“正是,我们这庄子,是傅家的私产。十多年前,傅老太爷在的时候,待我们这些佃户极好,租子少,逢年过节还有赏钱,十里八村的哪个不羡慕我们祁山庄。可自打傅老太爷过身后,这祁山庄就变了天,租子比外头的都重,我们每年交完租子,也就只剩下些糊口的钱,毫无积蓄。到了如今更是……” 说着,老伯似是想起什么,浑浊的眼里,漫过一丝对命运深切的无力,摇头叹道:“傅家当真一代不如一代啊……” 林清见文闻言深深蹙眉,这话的意思是,傅家不仅罔顾法度,且还加重收租。傅家又是那般权势滔天,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,有这么一把不知随时会落下的刀悬在头顶,那这祁山庄的老百姓,如今过的得是什么日子? 这傅家,俨然就是当初她在孔雀寨时,最恨的那类贪官蠹役,林清见心上火一阵阵的往上窜。 她深吸一口气,对那老伯笑道:“多谢老伯提醒,我心里有数。” 说罢,林清见持剑冲那老伯抱拳一行礼,拉转马头,往庄子里走去。 按照老伯的指路,林清见很快就到了那条路上。怎知堪堪拐弯,便见路尽头那户人家门口,站着六七个青壮年男子,格外的显眼,他们衣着相同,显然是京中谁家的小厮。 又往前走了几步,林清见便清晰的听到有一个妇人的哭嚎声入耳,夹杂着无法抑制的悲愤,声音之凄厉撕心,足叫人闻之欲泪。 林清见下马,拉着马绕到一户人家背后,找了个棵树将马拴好,转身爬上屋顶,一路潜至余家附近,爬在余家邻居的草棚上,踩着草棚木架,只露出一双眼睛,朝余家院中看去。 但见一口黑漆的棺材,就停在院中,门口有小厮持刀守着,有一对中年夫妇,就在棺材边,但二人显然已是哭得脱了力。 余家大伯跪在地上,扶着同样匍匐在地的妻子,脸上尽显悲伤与愤怒。 那余家大娘子,指着门口的持刀小厮,凄声质问道:“我女儿已死,我们自知斗不过你们,可为何你们连让她入土为安都不许啊!她人都已经不在了,难道连死后都不能得一份安宁吗?畜生啊!你们为何不让她下葬,为何啊?” 余家大娘子嗓子已然破了音,脸上已被泪水洗劫,她一拳拳重锤着心口,仿佛要将承受不住的心痛从心间锤出去。 余大伯拉住自家娘子,劝道:“哭也哭了,求也求了,他们就是不让宜兰下葬,为的是什么我们还不知道吗?他们就是想逼死我们……” 余大伯愤恨的眼瞪向门外的人,眼里满是怒意:“他们就是想逼死我们,好让我们永远闭嘴,他们做下的恶便再也无人知晓!” 女儿第一次出事后,他进城找到主家,本想求主家约束儿子,怎知主家咬死说他攀咬,他挨了一顿打不说,便是想去报官也被他们拦在路上。 本以为,他们一家吃下这哑巴亏,日后也能安稳的过日子。怎知傅砚名那畜生不做人,第二日晚上便带着小厮再次闯入他家,竟是当着他们的面,那般的欺辱宜兰啊…… 眼前守在门外的这几个小厮,每一张脸他都记得!他们每一个都有参与! 只可恨他出身低微,护不住女儿,也报不了仇! 林清见在草棚上听着,手愈攥愈紧,牙关咬得咯吱作响,他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?怎么能恶毒到这种地步,毫无同理心可言! 他们不让已故的姑娘的下葬,可是怕自己的罪行昭然若揭?眼下这般逼迫,显然是想让余家这对夫妇也活不成,他们跟着死后,便再也无人喊冤,无人报案,他们傅家的罪行,将永远埋藏于地下。 而就在这时,但见那余大伯看向离他最近的那名小厮,眼里逐渐流出杀意:“既然我奈不了你们傅家如何,那咱们就到阎王殿里,到阎罗爷跟前算这笔账吧!” 说着,余大伯忽然起身,一声嘶吼,双手朝离他最近那小厮的脖颈掐去。 一切发生的极快,林清见见那小厮提刀朝余大伯砍去,快于余大伯。 来不及思考,林清见已从草棚上一跃而下。 只听“匡当”一声脆响,林清见手中出鞘的剑,已是稳稳接住那小厮砍下的刀。 忽然从天而降一个貌美小姐,在场所有人齐齐愣住。 林清见哪管他们的疑惑,用力将剑一推,将那小厮推出去几步远,随后伸手扶住余大伯的手臂,对他道:“该死的不是你。” 林清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