退却。 见众人识趣,那夫人笑靥舒展,轻摆袍袖,命人抬上一箱箱现银。 林昀熹记起老嬷嬷离府前谈及,她母亲有位孪生妹妹,同为棠族郡主,由于特殊原因和族人闹翻了,后因夫婿崔将军亡故而归京,育有一子,与林家来往甚密,视她如己出。 难道……是她的小姨崔夫人? 她心头暖意流转,巴不得立马冲出,紧紧拥抱醒后所遇的第一位亲人。 连日以来被舍弃遗忘、冷落嘲笑的心酸,融为热泪,盈满眼眶。 如被亲戚赎走,她必洗心革面,痛改前非,绝不活成大众所鄙弃的模样。 “崔夫人,且慢!” 就在林昀熹惊喜交集之际,门外数人步履匆匆而至。 为首者面目饱满,服饰整洁,自带圆滑世故与嚣张气势。 “鄙人姓孟,为晋王府管事,奉圣上之命,聘林家姑娘为乐师,即日接入王府。” 他神态笃定,双手捧上一卷碧玉轴绫锦手谕。 全场有顷刻静谧。 参与竞价的公子哥儿小声感叹:“难怪晋王世子数月足不出户,昨儿竟亲自入宫,是为这圣谕吧?” “可惜了!此温香软玉若落在我等手里,自会疼惜些!被世子爷拿下……断腿之仇!还不往死里折腾?” “啧啧啧……只怕‘死’得飘飘如登仙吧?” 议论声中,崔夫人眸泛泪光,咬唇往前挤,不顾尊卑之分、男女之别,强行给对方塞了一大锭银子。 “请容我求见王爷……” “说‘聘’,已顾全两家情谊和林公颜面,”孟管事皮笑肉不笑,拒收银两,“夫人何苦为难老奴?” 崔夫人泪眼婆娑,眺望内院,恨不得望穿院墙,骤然双足发软,跌坐在地。 霎时,人堆乱作一团。 ··· “什么人!”院门守卫惊觉有人外冲,意欲阻挠。 冷不防一窈娜身影如行云流水般错开半步,从两柄长刀下滑了开去,仿佛御风飘来,姿态轻盈得出人意料。 台上台下惊叫连连:“那不是林千金吗?” “果然比画像好看百倍!” “怎么跑出来了?快拖回去!”护卫唯恐她趁乱逃乱,一拥而上。 面对如狼似虎的陌生面孔,林昀熹的一颗心已跳到嗓子眼儿。 自知不该轻率行动,可目睹亲人晕倒,周边人心怀叵测试图拉扯……她岂能袖手旁观? 孟管事见状,皱眉:“姑娘即将成晋王府一员,理应注意行止,勿失了身份和脸面。” “有劳提醒,”她收拾残勇,肃然而立,语气淡淡,“我未离教坊,暂时丢不了贵府颜面。” 纤柔身姿自带不可侵犯之感。 孟管事与闲杂人等一凛,讪讪退开。 在林昀熹揉掐下,崔夫人悠然睁目,勉强回神,觉察她手上缠满纱布,惊呼:“孩子,你的手……?” “您还好吧?”林昀熹虽对小姨毫无印象,仍被血亲之间的关切所感染,“我没事,迷糊时不小心烫的。” 崔夫人痛心拭泪:“多番布置,千防万防,还是没能救你于水火……” “您的大恩大德,昀熹牢记在心,遗憾无以为报。圣命不可违,您勿再冲撞贵人,好歹……为应考在即的表弟着想。” 林昀熹听闻表弟聪慧,若能振兴崔家,自有法子救父亲。 “你、你……” 崔夫人听她提“表弟”二字,震悚之情无以复加,嘴唇哆嗦,半晌挤不出话。 “这事我自个儿扛!进王府后定当谨言慎行,决不让爹娘和您操心。” 她语气坚定,极力掩盖对于未知处境的忐忑。 崔夫人瞳仁微扩,惊中带疑,如魂魄陷于久远思忆未归。 良久,她拉过林昀熹的左臂,掀了掀袖口,似想查看什么。 兴许大庭广众下多有不便,她终归将那银锭子悄悄塞入姨甥女掌中,哑着嗓子嘱咐:“照顾自己。” 林昀熹起初不愿拿小姨的银子,但自忖无所依傍,遂咬牙收下:“是,您放心。” 因未能寻获相关记忆,更猜不透态度微变因何而起,她只得依依不舍道别,目送仆役搀扶崔夫人离去。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