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三公子……我昔时无知,犯过不少错,闯下各种祸……但我向您保证,往后必定洗心涤虑!您且当我是府上的乐师就好!” 宋思锐搓揉额角,沮丧如碰上生平未遇的难题,惊、怒、恨、怨、怜、悔反覆变幻。 逐渐冷静下来,他眸光复杂,“我吓到你了?” 林昀熹咬唇不语,暗忖:不是“吓到”,是“吓死”好吧? 宋思锐以试探口吻问:“林伯父北行前,可曾与你交谈过?” 林昀熹如实回答:“我生了大病,额……十日前才醒,很多事记不得了,没想起是否与双亲作别。” “十日前?”他如释重负,又忿忿不平,“可那首《定风波》,你唱得一字不差。” “我搞不清从何学来……” “不是学,是你自己写的。那时你琢磨数日,嫌拗口,悄悄让我改过几个字眼……哎,说了你也没印象!” “我?我换什么人间?” 宋思锐知她不信,苦笑转移话题:“还没用膳吧?去我院里,可好?” “我不饿。” 可惜话刚出口,肚子不争气地“咕”一声。 柔和月光下,宋思锐笑颜舒展,如暖玉生光。 “别怕,我绝无恶意。我会助你回想过往,在此期间,你只需铭记一事——我才是你最亲的人,信我。” 林昀熹难辨真假,唯有勉强笑了笑。 宋思锐除下大氅裹住她。 “这是父王的书阁,正逢他老人家去了行宫。未经允许,守卫不可擅进,暂无人扰,”他指向曲水环绕的六角亭,“你到那边坐着稍等,我去拿吃的,吃饱了再谈。” 说罢,他用无声无息跃出院墙。 林昀熹想逃跑,终归因饿得没力气、不认路等缘由止住念头。 况且,要是有人发觉她藏于晋王的禁地,不扒了她的皮才怪! 不多时,宋思锐悄然折返,手上端着一只漆红木托盘:“从厨房顺的,咱们将就着填填肚子。” 林昀熹闻到香气,顾不上客套,助他摆放、揭盖子。 精致白瓷碟盛有春日三鲜、五珍脍、炒蕨芽、鸡丝签,另有一碗炖燕窝,尚有余热,正适合食用。 美食当前,二人落座同吃。 兴许是饿得太狠,兼之王府大厨手艺非凡,林昀熹一口接一口,只觉香、咸、鲜、嫩、甜……统统融合在舌尖。 亭外花木扶疏,流水徜徉皎皎月华,细碎光影如梦如幻,映得心也如梦如幻。 宋思锐把菜肴和燕窝推至她面前,莞尔:“他们把你安排在西苑?那儿聚满清客、画师、乐师,人员繁杂,不如……住到我隔壁的独院?” “不劳您费心,我有自知之明。” “看来真把我忘得一干二净。”他懊恼磨牙,俊容腾起火气。 吃人家的嘴短,林昀熹没好意思多言,加快进食速度,乖巧收拾碗碟。 “放着,自会有人处理,”他挽了她的手,“散散步,我送你回处所。” 林昀熹岂敢和他同行?连忙摇头缩手。 他俯首欣赏她战战兢兢的模样,低笑:“不让我牵着,想必是要我抱。” 炙灼呼吸烫得她无所适从,慌乱间,臂上春衫传来他的温度。 被他拉着离开书阁后院,林昀熹如坠入一团缥缈虚无的夜雾中。 他迁就她,走得极慢,凭听觉完美避过巡逻府卫,双双行至西门一带的翠竹丛前。 林昀熹心虚,速速抽回胳膊,并把外披塞还给他。 宋思锐不再强求:“刚才听说,咱俩离殿后,我哥气得不轻,不到一柱香便结束宴会……据说伤痛复发,当即请了府医。” “啊?”林昀熹暗怒,“那您还……?” “兄弟关系一时半会难解释,并非我无情无义,而是我在,他会更生气……”宋思锐软言安抚,“他的腿伤早已愈合,疼痛往往源自心结。虽说他不至于连夜抓你问话,但安全起见,我会派人守着西苑。你早点歇息,别的明儿再说。” 他捋了捋她鬓角碎发,动作流畅自然。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