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这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,心里一沉。 “王、王……呜呜呜……”他哭得比我怀里的孩子还厉害,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。 我站起身,用手巾擦他的眼泪,问:“他死了是吗?” 古拓炎哭得更大声,扑通一下跪了下来:“与莎车相交,不想中了埋伏,没有等到援军,已经、已经被破了。现在莎车的势力还在那边,没了王我们不能再上啊!” “备马。”我把啼哭不已的孩子塞到了古拓炎的怀里。 古拓炎愣了愣:“不可,王妃,那边还有……” 我淡笑着打断:“我说,备马。” 83 尸骨成山,血流成海。 如此画面竟会出现在我的眼前。 看到如血的夕阳,突然就觉得这世界真空旷。 我像往常一样,慢慢地行走。眼神在无数的尸体里寻找着目标。 那些倒下的人一定还有人牵挂着的吧。 我恍惚想到那句“凭君莫话封侯事,一将功成万骨枯”。那些史书记载着的成败,又有多少白骨被一笔带过呢? 当我找到他的时候,发现其实目标很明显。 其他人无非是被血浸透,身上的甲胄破烂不堪。 但是阿羌竺阑不同,好几支箭矢插在他的背上,还有五把长矛狠狠捅入了他的身体。 死透了。 我走过去,看着几乎不成人形的他,不免觉得好笑。 究竟是多恨一个人,才要把他弄成这副死状。 我踩上他已经僵硬的胳膊,把那些似乎已经长在他身体里的长矛和箭矢一样样拔出。血溅射到我的脸上,我却毫无感知。 等到全部的东西取出,他的背上早已血肉模糊。我蹲下身将他翻过来抱到怀里,用袖子去擦他脸上的血,发现怎么都擦不干净。 因为他的脸上有一道刀痕,从左眼一直划到了右嘴角,那么长,那么深。 在无数尸骸中,我抱着他,看着西边的晚霞消散,真正入了夜。 这才是“西夜”吧。 皎月当空,月光照亮了我,我的身体已经麻木,怀里的人僵硬寒冷。 我刚想起身把他背到背上,余光瞥见他手里紧攥着什么。我想去掰开他的手,却怎么都掰不开。 只能从他的指缝间看出,那是一块玉佩,流苏也被鲜血打湿凝住了。 玉佩。 我强行掰开了一些缝隙,果然是李义给我的那块月牙玉佩,来了西夜后被我乱丢进了抽屉。 看来被他偷偷藏起来了。 他一定以为这是我很喜欢的东西吧。 我笑了笑,揉了揉发麻的腿,将他背到自己背上,莽足了力气才上了马。 他靠在我的背上,安静得很。 不像以前,总是会说很多话。 “小德,我骑马的样子帅吗?” “我坐你前面我怎么看得见?” “小德,你猜我能不能一下子就把那只鹰射下来?” “国家级保护动物,我看刑。” “小德,我可是能驯服野兽的男人。” “我怀疑你在骂我。” “我驯服你了吗?!真的吗?!” “你真在骂我?阿羌竺阑你是不是想死?!” 太安静了。 阿羌竺阑。 我现在突然想到。 阿羌竺阑。 其实你也才十九岁。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