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皇后娘娘只是一时兴起,恐怕学不了多会便嫌累而放弃。却没想到皇后下定决心要学一样东西时,便执着得很,今日竟是硬生生同她练了一个时辰。 一刻也不少。 唯有蔓草知晓,自家娘娘当年学琴,初初学按音时,左手练得一手的水泡都不肯懈怠半分,练跪指时更是执拗,直练到血肉模糊也要练好才行。 突发奇想学棋时,也是钻营棋谱至深夜。 只要她一件事是她下定了决心的,便绝不会轻言放弃,无论此事是什么。 练了一个多时辰,赵懿懿指尖酸软不已,觉得那些个手指都快不是自己的了。等再坐到书房案几前,望着那堆积成山的宫务时,神色倏尔冷了冷。 她不想处理了。 不想批阅了。 她明明还有许多事情可做,明明还有许多事情可学,都已经下定了决心,不要再喜欢那个人了,为什么、为什么还要再处理这些,无趣至极的宫务呢。 他嫌自己无趣,嫌自己不够乖巧,可她还不够乖吗? 兢兢业业地做着这些,可曾换来过他半点反应? 哦,是有的。换来他的一声,这么简单的都不会吗。 心口坠坠地疼,赵懿懿忽觉难以喘息,她起身在窗前踱了两步,再回望向这些宫务时,更是觉得心情烦躁。 想了想,她道:“去收拾些钗环出来罢。” 女官们领命退下,赵懿懿继续在屋中踱了几圈,却是渐渐地冷静了下来。 她已然没有了娘家,也没有了丈夫的宠爱,若是再什么都没有了,她该怎么办?依靠着她的弟妹又该怎么办? 荒唐了这些日子,颓丧了这些日子,她是该要想清楚了。 她是这大楚名正言顺的皇后,处理这些宫务,本就该是她的事情,倘若她自个先丢开了,无论是被太后接手过去,还是被新人夺去,又或是皇帝收拢在自己手中。 与她来说,都没有半分益处。 想着,赵懿懿的心跳愈发的快。 突然间,她仿佛想明白了许多事,也看清楚了许多。 既然没有丈夫的宠爱,既然她本就因为没有子嗣,在宫中举步维艰,这些宫务,她更不能撂手不管,就这么给了旁人把柄。 “都已经申正了啊。”望着西斜的日头,赵懿懿喃喃念了一声。 申正,还不急,她还有时辰批阅的。 扶着桌案边缘,赵懿懿慢腾腾坐了下来,拿过麝墨块亲自研墨,望着窗外满树的梨花出神。 那个梨花下的清隽少年郎啊,终究是不见了,就这么,消失在了漫长的岁月中。她也总算明白了母亲说的,年少时觉得美好的人,将来最好不要再相见。 再相见,只会将自个弄得遍体鳞伤。 她以为的温润如玉、谦恭柔和,不过是他披在那副冷硬皮囊外的表象,是他的一层外皮。 那外皮内的模样,与手腕狠绝铁血的先帝,一般无二。 她该清楚的,自五岁起便独自居于东宫、且跟在先帝身边长大的他,又怎会真的温和。 浓郁的墨汁自砚台中一点点化开,甚至还有点点香气传出,赵懿懿的神色亦由此逐渐坚定。 他既然不喜欢她,那么,她便也不要再喜欢他了。非但如此,她也要学着……学着像他一样,有一颗冷硬的心,只有这样,才不会伤着自个。 春雷声惊动,黑沉沉的云被一道光划开,不消片刻的工夫,春雨便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,砸在了梨花枝上。 风中由此夹杂了冷意,赵懿懿未曾起身关窗,仍是望着窗外梨花出神,重重地磨着墨,面沉如水。 云竹进来时,见着的便是那轩窗半敞,疾风携带着雨丝飘入窗内,打湿了皇后的衣袖。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