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的气息填满,冰冷又愜意。 夜漆黑,沉芯的背包,教科书,铅笔盒,手机、裙子,全散落在泥地。 司徒宇最终在一条离市区有些远的巷弄里找到沉芯,瘦弱的身体在地上蜷成一团,数不清的伤痕血跡,像一隻被拋弃的小狗。 他缓缓走向那杯盘狼藉的地方,一一把她的东西捡起来,掛在手上。 阴冷的穿堂风吹过,树影婆娑,夜雨将至的前兆。 此刻电视拨放着昨天的新闻,台北市松山区于下午两点发生的命案。 「很可怜啊。」沉芯听着主播的一字一句的播报,轻声说:「这个男人很可怜啊。」 闻言,司徒宇没什么表情,或许是对这样的新闻早已见怪不怪,他的声音淡淡的:「是她的父母可怜吧。」 「说到底还是因为不够爱自己的父母。」司徒宇没停,不自觉地说:「要是够爱的话,杀得下手吗?」 「你觉得杀得下手的是不够爱吗?」 「对。」 「为什么?」 司除宇没有说话,于是两人又沉默了下来。 天色暗了,外头的鸟不再鸣啼,周围是淡淡的消毒水味。 「那不是他的错。」静默半晌,她低声说。 点滴掉完了,司徒宇想起护理长的嘱咐,把她的针拿下来。 「不然是谁的错?」 「就只是因为没有人教而已。」 司徒宇的手一顿,停下动作。 「当时的他,没有人教他明辨是非、也没有获得足够的爱。多一点思考,就不会做出这种选择。」沉芯静静道,看着司徒宇的手还维持着把针拿下来的动作,目光停留在那双大掌上。 「这跟选择没有关係……」 司徒宇神色平静,电视已经拨放到下一则新闻。 「如果我是他……」他抬眼,眼睛带点血丝,一点暗潮汹涌的情绪在他瞳孔中,缓缓扩散,他说:「如果我是他,也会因为痛苦杀了我父亲。」 「你不会。」 「为什么?」 「你当不了坏人。」 他眉毛一扬:「这么篤定?」 「司徒宇。」 司徒宇紧皱着眉,他对于脑海中的那个画面,那个在大雨里颤颤地一缩,气息奄奄的身影记忆犹存。 她似乎忘了一切,正常到不正常。 司徒宇一动未动,只是静静的看着地板。沉芯没有漏看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痛楚。 他很自责,她想。 「嘿。」沉芯轻唤了声:「我没事,真的。」 他停顿了下,目光上移,静静对上她垂下的视线。 「这不是你的错。」 「我没事。」沉芯又一次重复。 他的脸色瞬间黑到可怕,带着怒意的眼神直直看向她:「都这样了你怎么还一声不吭?谁让你逞强的?你大可直接打给梁海!当时为什么不打?」 「我没逞强,司徒──」 「自己身体怎么样了还说没逞强?!」 沉芯被他吼得一缩,话也就此打住了。 其实连司徒宇自己都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大声吼叫,而且还是对沉芯。他垂着头,一眼都不敢再看,他生生压下胸口翻腾的情绪,沉声说:「对不起,沉芯......我不是──」 沉芯蹲在他面前,摸着她的手,轻语:「你不用这样做,我不怪你。我没打算离开你,这辈子都不会。」 司徒宇听了她的话,反而魔怔了一般,盯着她看了好久。 「我不会这么轻易的死去,也不会轻易的离开。」 女子的表情很淡,视线直接沁入男子的心里,令他胸腔微颤。短短几个字,却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要道尽,然后过了一会,他明白了。 看着司徒宇的眼神,沉芯能感受到他眼神中的情绪波动,先是一片空洞,随后心底涌出的记忆烧得滚烫。 他彷彿在一种翻转挣扎,被她看透一切的眼神中弄得不知所措。 沉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。 天边飘来几片乌云,火红的天空一瞬间变了色。周遭安安静静,司徒宇微微低头,他的额上显出丝丝的青筋,胸口一起一伏,目光中似有无数要说的话。 「那天......」 她的声音还是淡淡地:「我问你会不会走不出去的时候。」 司徒宇:「......」 「我看着你,就觉得我们会走出去的。」 雨匯成河,带着垃圾及尘土滚进下水道,试图洗刷这个世界的所有错误。 外头暴风骤雨,声势浩大如万马奔腾。整个世界在大雨下,喧闹、混沌、不安。 我们会走出去的,儘管路途有些波折。 我们会走过去的。 我们会有美好的结局。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