候才从自己的世界里探出头,发现了瞿末予。 “阿岱,你还好吗。”瞿末予担忧地问道。他知道沈岱和姥姥的感情极深,那是世间最牢靠、最厚重、最无私的养育之恩,但此时的沈岱表现得太平静了,平静得不正常。 沈岱接过茶,喝了一口,温润沁香的液体顺着喉管流进胃里,顿时整个身体都跟着暖和了起来,他道:“还好,姥姥病了五六年了,这一天我很早就有准备了。” “你已经尽力了,尽力照顾她,尽力给她治病,可惜她得的是治不好的病,跟你是否有钱、是否尽心无关。” 沈岱道:“我明白。” 瞿末予皱眉看着沈岱:“你有任何情绪,都不需要压抑自己。” 沈岱低头看着手里的死亡证明,沉默了半晌,说道:“还有好多事要办呢,你看沈秦,他从小娇生惯养,只能做一些基本的事,除此之外没多少生活技能,遇到事只会哭……不过,我走的那一年,他把姥姥照顾得还可以。” “交给我来处理,好吗。”瞿末予轻轻摸了摸沈岱的头,“你这段时间太紧绷了,你应该回家休息一下。” 沈岱摇摇头:“我自己处理吧,姥姥的资料都在我这里,下午还得去趟公安局,还得联系殡仪馆,好多事呢,但也是最后能为她做的事了。” “阿岱。”瞿末予的手落到他脸颊,轻轻将他的头扳向自己的方向,温柔地看着他,“阿岱,你可以依靠我,你不是一个人,也不需要独自面对所有事,你要知道这一点,好吗。” 沈岱点点头。 瞿末予倾身在沈岱的头发上亲了一下。 沈岱闻到他身上的药味儿,看到那蓝白条的病号服,才猛然从恍惚中想起瞿末予的伤:“你能下床了吗?” “明天就出院了。”瞿末予摸了一下后颈,“伤口已经愈合了。”他说这句话时,神情全然没有病愈的轻松,反而有些落寞。 “那腺体功能……” “需要时间,治疗配合复健,才有可能逐渐恢复。”瞿末予耸了一下肩,“别担心,我一定会恢复的。” 沈岱凝眸看着瞿末予:“嗯,我相信你可以。” “为什么?” “因为你……总能做成想做的事。” “大部分时候,是的。”瞿末予笑看着沈岱,“不过有一部分还得靠你。” 沈岱低下了头。 “我让司机跟着你,你想做什么、办什么事,都更方便一些。”瞿末予不等沈岱开口,跟着说道,“丘丘还在家等着你,你也想节省些时间,对不对。” “……好,谢谢。” 姥姥去世后的那几天,沈岱处于一种难以形容的状态中。他平静理性地处理着后事,当年也是他处理姥爷的后事,所以已经有了经验,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,但他无论说什么、做什么,都伴随着强烈的抽离感,就好像……就好像他的肉体在行动而灵魂在一旁观看,或者他被包裹在透明的薄膜里接触外界,看似在这里,其实又不在这里。 这期间,他没有余力去过多关注外界的事,但也知道瞿末予在出院的当天就去了公司,用健康稳定的形象破除诸多谣言。幸好现在的信息素贴纸功能性越来越强,只要不近身,没有人会发现他现在没有信息素。而瞿末予的回归,意味着瞿承尘的事要被解决。 沈岱对尤兴海和瞿承尘的结果不感兴趣了,至少现在,他整个人空荡荡的,什么都不愿意想,只专心处理着姥姥的后事。 出殡那天,下着小雨。 沈秦抱着姥姥的照片,而沈岱抱着丘丘。 都说小孩子不该出现在这种环境里,不吉利、不健康,诸如此类的说法,但沈岱不以为然,等丘丘长大以后,不会对这个太姥姥有一丁点的印象,在这新生和衰亡的两个生命短暂的交汇中,送最后一程,是他对养育他父亲的人唯一能做的事。 瞿末予没有身份参加出殡仪式,但他也来了。沈岱从殡仪馆出来,第一眼就看到穿着黑色的长风衣、打着一把黑伞的瞿末予,似乎在雨里等了很久。 阴天,黑色,默哀,气氛已经很充分,可沈岱全程都哭不出来,他甚至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。 沈岱走到瞿末予面前:“你怎么来了。” “来陪你,能帮你做点什么?” 沈岱看了看正在伸手抓瞿末予衣服的丘丘:“你帮我把丘丘送回去吧,有几个亲戚我要接待一下。”他说着一手接过瞿末予的伞。 瞿末予没有回答,也没有抱过丘丘,他只是低头看着沈岱,目光检索着这张脸上的所有情绪,连细微的皱眉也不放过。 沈岱也看着瞿末予,心室传来一阵莫名的颤动。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