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 谁曾想。 父女之情,终抵不过权势。 宴归怀已缓过劲来,深吸一口气道,“只怕崔呈在百官将士们面前言行矫饰,做慈父的表象,以此赢得百官将士的效忠,需要立刻派人将他的罪行公诸于众,哪怕暂时没有切实的证据,也叫众人心生疑虑。” “梁焕、秦牧二人是忠将,且脊梁骨硬,便是拿他们家人威胁,也不会叫他们屈服于小人之手。” 司马庚沉吟道,“另外派人将陛下欲立徐来为后的消息布告天下,坐实徐令争夺帝位的名分,徐令手掌二十万大军,必与崔呈相互牵制,拖延时间。” 许半山点头,吩咐几名暗卫里脚程最快,也最沉稳的柳征,“你快马加鞭,一路敲锣打鼓传播消息,好叫百姓知道崔贼的兽行,知道此事的人千千万,崔呈想灭口不容易,必须要将此三贼的阴谋昭告天下。” 柳征领命,临走又迟疑,躬身行礼,“几位先生的安危……” 现在传消息要紧,许半山苦笑,明主若已逝,他这一把老骨头,留着亦是索然无味,但便是死,也要正主之名,不叫主公死得不明不白,“去罢——” 窗外却传来一把稍冷的声音,“柳征留下,我去传信,诸位放心,若当真是崔呈三人所为,在下定当将其头颅搁下,炼化成灰,撒在桥面上,叫其千万人踩踏。” 那话里透着彻骨的寒意,传入马车内,叫人也跟着心里生寒,是洛铁衣。 司马庚掀帘出去。 丈外的黑衣人身法如鬼魅,立在另外一架粮草车上,到此时出声,周遭的士兵们方才察觉,举着刀兵相对。 这名暗卫武艺高强,常来往各郡传信,许半山、杨明轩都见过,杨明轩先下了车,“自己人,都继续赶路。” 旋即回车内,迅速取了笔墨,拟定了一份名录,“姜奉、于节等人是中正不阿性情耿直的忠臣良臣,倘若知晓崔呈之事,便是没有证据,也会直言质问,恐有性命之忧,烦请诸位小将将此亲笔信交于几人之手,告知他们暂时蛰伏,保全性命,务必带到……” 洛铁衣妥当收好密信,“既是忠臣,暗阁必定护其无忧。” 司马庚见其转身便走,开口唤住,叮嘱他,“此时尚未探清徐令的意图,也没有查清楚多少人已经暗中倒戈崔呈,盛骜手下兵丁十万有余,崔呈此人,此时不可冒然杀之。” 洛铁衣:“留着杀害主上的人活在世上么?主上便是活着,想必也是九死一生。” 手指似乎有针刺,透入心里,司马庚神情寡淡,“崔呈、徐来占着名份,天下人不会妄动,这二人若独活一个,江山改易它手,朝内朝外党同伐异,血流成河,若都死了,天下大乱,她费尽心血打下的江山,顷刻间便能分崩离析,只有两个人都活着,才会相互牵制,博得些许平稳的局势。” 面容冷峻的男子不为所动,司马庚能理会他心中所想,却还是劝道,“她不在,更该替她守好江山才是,暂时勿要打草惊蛇,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她。” “无论是哪里的地宫,多有保命逃往的通道,这些通道入口出口都极为隐蔽,不要拘泥于王城,有些地道可能接通了江河暗流,或是荒山野岭,可一面着人假意投诚崔呈,一面盯着进出他们营帐的人,查崔呈父子都去过什么地方,见过什么人,他们必然最清楚,陛下最后出现的地方。” “如果陛下还活着,崔呈必不会饶过她性命,你们一定要快,赶在崔呈之前,找到她。” 一旦她真的出了事,天下必是另外一番混乱的局势了。 该交代的,都交代完了,司马庚有些精神不济,坐下靠回车壁,阖目养神。 洛铁衣眸光落在废帝面容上,那清贵俊美的容颜落入照进窗户的日光里,没有一丝血色,白得几乎透明,呼吸极静,几乎欲与灰尘一同化去,洛铁衣看不穿此人,但至少在所有人里,只有废帝曾意图清理崔呈父子三人。 显然崔呈并不是废帝心中可安稳大局的人,只要目的与其一致,便不算敌人。 洛铁衣不再多言,移形换影,很快消失在了队伍里。 “报————崔家父子假意被擒,实则与司马逆贼背地勾结,构杀陛下,陛下尚在人间——” “报——崔家父子谋逆篡位,罪不容诛——” 消息如柳絮飞入陵林城,早有快马带入军中,哗然声起,因着没有实证,半数人并不信这样的谣言。 “安定侯自己重伤未愈,下榻都困难,坐着木椅,以父亲之尊,在灵堂前足守了三天三夜,滴水未进,我劝了许多次,他都坚持守灵,短短七日,人已经瘦得脱形了。” 拳拳爱女之心,叫人动容。 博文侯崔灈义愤,指天为誓,道他若有二心,来日叫万箭穿心而死。 他言之昭昭,掷地有声,平息了臣子的质问和议论闲谈。 另一股拥立徐来为帝的呼声也越来越高,除了尚在观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