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冷淡, 傅临江低头选了几样他认为适合许曼言口味的, 其中就有她第一次来店里曾经点过的桃花酥。 主厨是他重金挖来的, 关于菜品和菜名,他曾经亲自参与尝试和选取,因此每一道菜,都能说出名头来。 许曼言听他慢声细语的介绍,恍恍惚惚有种钝刀子磨肉,落不到实处的感觉,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青瓷茶盏上。 蓦然发现,那茶盏杯面上倾斜而出的梅花,似曾相识。 傅临江的声音像是从遥远时光传来,隔着一层膜,明明听到,又没那么分明。 “陈老教你画国画时,我们两去家米其林餐厅吃饭,你大失所望地说,单论味道还不如普通中餐厅,不过就是摆盘好看罢了。还说你想开一家餐厅,将中国画和中国的诗词结合到食物里,美食、美器、美如画,所以我才开了画语江阁。” 许曼言终于知道杯盏上的那枝梅花哪里来的了,分明是她从前模仿陈老的习作。 “餐厅包厢里悬挂的字画,都是我近年在拍卖场上拍得,只做装饰没有用来入股,曼曼你要是喜欢都可以拿走。还有这家餐厅本来就是为了你开的,在签合伙协议时我就和另外几位合伙人说过,将来可能会转手给你……” “傅临江。” 许曼言漠然开口,语气明显不耐,“我对这家餐厅的由来,经营,还有里面的字画都不感兴趣,不用浪费时间和我废话。说吧……昨天晚上发给我的消息,到底是什么意思。” 傅临江撩起眼皮,在柔和光线下,微微上挑的眼尾少了惯常的冷淡寡情,反而流露出几分温和柔软。 因为他是餐厅的大老板,服务生见过他的次数不少,但何曾见过这样的傅临江,来往经过时不由得偷偷瞅上几眼,默默猜测坐在对面的美女是什么身份,能让傅董这么个不端着架子也似神仙高冷的人骤然下了凡,目光像是含情带笑,温柔似冰雪消融。 他没有直接回应许曼言的问题,沉默着,抬手拿过许曼言面前的茶盏,又从旁边拿起一个茶罐模样的东西,打开封盖,用竹夹取了些许后,慢悠悠往茶盏中注入沸水。 动作、神态,就像茶艺老师曾经说过的那样,气定,神闲,心静。 许曼言第一次见傅临江泡茶。 新奇感有,但她不是来和他喝茶聊天的。 她秀眉微蹙,刚要继续发作不满,却看见茶盏中冒出三四朵的金色小花,在水中慢慢舒展开。 “暗香汤。” 傅临江将铜壶放在保温底座上,“你说过,想试一试的。” 许曼言针锋相对的话噎住。 傅临江是在套路她,但奈何套路得太对胃口。 罢了! 一杯茶而已,反正本来就有些渴。 她端起杯子,啜饮了一小口。 味蕾在舌尖绽开,最开始有一丝蜂蜜的甜,然后是淡淡的咸,混着梅花的沁香。 有些丢进角落里,落满了灰尘的记忆,被这一点甜,一点咸,一点香勾动,慢慢浮现。 ———— 七年前,盛夏。 “疏影横斜水清浅,暗香浮动月黄昏。” 波光粼粼的泳池边,许曼言斜倚在沙滩椅上纳凉,拿了一本《养小录》,边看边念。 傅临江同躺在一张椅子上,闭目养神并未睡着,微微睁开眼,长睫颤动:“你不是在看菜谱吗,怎么念起诗来。” 许曼言将书拍到他脸上,“自己看,暗香汤的做法。” 她伸了个懒腰,“古人的饮料,好想尝尝什么味道,听名字就美得不得了。哪怕真的不好喝,也会觉得这份意境和制作过程够让人心旷神怡的。” 吃痛之下,傅临江比刚才清醒了些许,将书从脸上拿开,手指翻动书页。 边看边皱着眉头念:“腊月早梅,清晨摘半开花朵,连蒂入瓷瓶。每一两用炒盐一两洒入,勿用手抄坏。箬叶厚纸密封,入夏取开,先置蜜少许于盏内。” 许曼言泳装下露出的白皙长腿在余光中晃动,她手脚并用,倦懒得像只树袋熊攀着他。 “可惜现在已经是夏天,要不然自己试着做一下,咱们家园子里有梅花树吗?” “没有。” 傅临江心间发烫,喉结滚了滚,将手上的书松开,掌下肌肤太过细腻柔软,他忍不住埋头在颈窝处深吸一口气,修剪得半长不长的头发蹭得许曼言咯咯直笑。 “你吸猫呢你,痒死了!” 傅临江闷声说,“亲爱的,有点热。” 回应他的,是“扑通”入水声。 许曼言在水里游了一圈,动作轻盈而优美,像条真正的美人鱼,她明明知道他是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