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乎在一瞬间,在场的大臣们就在心里面默默地达成了协定。 很多事情根本就不用商议,大家的意见都一样。 这个时候让高拱回京有什么好处? 一点好处都没有,坏处倒是一大堆。这种事情怎么能做呢? 张四维向前走了一步,缓缓地说道:“事情陛下已经吩咐下来了,那咱们就商议一下吧。大家有什么话,都可以畅所欲言。” 朱翊钧看了一眼张四维,一只手撑着下巴,面带笑容,并不说话。 闻言,下面那几个人低着头,一时之间似乎谁也没有开口的意思。 张四维一皱眉头。 张居正不在,御前会议就应该由他主持,现在没人说话就有点尴尬了。 “臣觉得,此事怕是不妥。” 这个时候,终于有个人开口了。 朱翊钧转头看向了说话的人。 站出来的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炌。 这是一个让朱翊钧没想到的人。原本以为会是别人,没想到出头却是他。 见到陈炌站了出来,张四维顿时就松了一口气。 在这件事情上,他实在是不方便说话,毕竟高拱是他的老师。 如果他反对,很容易落人话柄。可是赞成的话,更容易让张居正一派的人厌恶他。 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,不能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。 “朝中众臣回乡以后,除起复以外,没有回京的先例。”陈炌面容严肃的说道:“如果开了这个先例,恐怕会有人趁机也叫嚷着回京。到时候人心浮动,说不定就会生出什么乱子。” 陈炌的这个角度一点都不新奇,也是大明官场上非常喜欢拿出来的套路。 没有先例可援、没有先例可遵循,那就不能干。 稳重慎重,这是他们一直挂在嘴边的治国方略。但凡容易出事的事情,那就不做,宁可不做也不要做错。 士林对这种行为方式也是有很高的评价,通常是“老成持重”四个字。 同时,陈炌还隐晦的点出了另外一个事:不能开这个先例。 朝廷回家的老人有多少?这些人有的是自己愿意回去的,有的是被逼着回去的。如果高拱的例子开了,那就会有人效仿。 自己愿意回去的就算了;那些被逼着回去的人肯定会想办法回到京城闹事。 这可不是朝堂上的这些大臣们想看到的。 “臣也觉得不妥当。”户部尚书方逢时也站了出来。 他是张居正的人,跟高拱本身就尿不到一个壶里。 张居正现在不在京城,他们这些人把高拱弄回来算什么事? “高阁老既然身体有恙,那就更不应该到京城来。这一路山高水远,路上要是出了什么事,怕是不好办。”方逢时一脸关切的说道。 “陛下仁慈,体恤老臣,这是为臣子的福分。臣觉得派一些御医,带上好药更合适。高阁老想到京城来看病,无非就是想要更好的郎中、更好的药。直接派人过去,比他一路舟车劳顿要好得多。” 朱翊钧看着方逢时,面带笑容的点了点头。 两个人,两种方略。虽然目的一致,但是办事的方法不一样。 方逢时看似关心高拱、是为了高拱好,可是这个说法要比陈炌更要命。 大明官场第二套路: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做事情。 向外扩充一下就是:为了陛下、为了大明江山社稷,反正我们没有私心。 通俗一点说就是口号拉满,高调一定要唱起来。不管目的多么龌龊,但理由一定高大上。 “臣觉得两位大人说的都有道理。”刑部尚书严清这个时候也站了出来,面容严肃的说道:“前段时间,张阁老身体偶感微恙,朝堂之上人心浮躁,民间议论纷纷。” “现在张阁老身体已经大好,如果让高拱进京恐怕会重蹈覆辙,于朝堂安稳不利、于大明在江山社稷不利。臣觉得方大人说的有道理,派好的太医和药过去,也就是了。” 三人说完,没有人再开口了,都静静地等待着。显然态度表明就可以了,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陛下裁决吧。 朱翊钧看了一眼严清,没说话。 在原本的历史上,这个严清非常得万历皇帝的看重。因为他为官清廉,也不拉帮结派;曾经负责主持修建北京外城和皇陵,工程结束后,属下没有丝毫侵贪工程款的行为。 张居正死后,大太监冯保被抄家,抄出大臣们馈赠礼物的簿本,上面唯独没有严清的名字。 也正是因为如此,严清成了历史上万历皇帝非常看重的一位大臣。 只不过年纪大了,张居正死后,严清也没活几年。 转过头看向张四维,朱翊钧笑着问道:“张阁老以为,此事该如何?” 众人的目光也都转到了张四维的身上。 在方逢时看来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