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他。 两个人离得很近。向衡能在顾寒山的眼瞳里看到自己的影子。 她的眼睛大大的,明亮清澈,目光非常单纯。 向衡继续道:“我说过了,我是警察,我知道你对你父亲的死亡有疑惑,我会帮你查一查,你自己不要乱冒险,好吗?” “可是这件事没有破绽,连立案都不可能,你能查的也有限。” “怎么会,我们警察有的是办法。” “比如我想查梁建奇,我要看他的手机,我就这么找你,你能办到吗?” 向衡一时语塞。 “你不能。因为梁建奇没犯案,你们无权查他。现在他行政拘留,他的手机和私人物品都上交到你们警方的手里了,但是与他犯的案无关,你们就没有权利查他的手机。就算他的手机摆在你们面前,未经他同意,你也不能打开。” 向衡无话可说。因为她说得对。 “但是我用我的方法,我看到了。梁建奇自己按开了指纹锁,把他的手机相册亮给我看。” 向衡不高兴,这有什么好得意的。 “我爸说过,公权力是好东西,但越是厉害就越要受管束。你们警察受到的限制,比我们普通人都要多。” 向衡听明白了,顾亮做那些危机处理时肯定私下里做了些越界调查的事,才会跟顾寒山说起这些。 顾寒山的思维已经不同常人,再有一个这样剑走偏锋的爸爸领着她。他带着她处理工作上的那些事,他把那些调查资料输入她的脑子,训练她怎么调取筛选,哪些有用,有什么用。也许他还教她人性的弱点,教过她怎么利诱威胁。她学了半调子,却想用来做侦探。 顾寒山继续道:“任何事都是两面的。就像刀一样,你想用它切水果,它可能把你的手割伤。但你想切水果,还必须用它。法律也不是十全十美,但大家都得遵守它。” “你知道这点就好。”向衡警告她。她那打算杀人报复的心思,最好收起来别再想。 “所以要利用好它。” 向衡:“……”他们是不是又没在讲同一件事。 “我不害怕,向警官,如果有人真的要伤害我,我会反抗的。我就算杀了人,那也是正当防卫。” 向衡:“……”他是这个意思吗!利用法律?杀人是这么轻轻松松的事吗? 向衡开始冒火。 顾寒山还继续道:“我还能找到不下十个医生为我作证我确实从小到大都有精神问题。我会被判无罪的。” “顾寒山!”向衡喝斥。 通常他发这么大火的时候,壮汉嫌疑犯都要抖一抖。但顾寒山只是冷静地看着他:“干嘛?我什么坏事都没做,你要因为我有正当防卫的念头逮捕我吗?” 耍无赖吗!向衡更生气。“不要有钻漏洞这种念头,不要利用法律犯罪。你根本不知道越界之后有多痛苦!你会被毁掉的!” “能有多痛苦?比脑子爆炸还痛苦?炸得浑身抽搐,呕吐眩晕。还是比电击大脑更痛苦?灵魂都在天上飘,假装躺在仪器上的不是我,只有这样才能撑下去。” 向衡僵在那里,死死盯着顾寒山。 愤怒还是心疼,同情还是警惕,无意识思维怎么判断切换? “我听说死刑犯会被绑在死刑床上,怕他们行刑前自杀。我已经被绑过了。死刑犯大概还会知道行刑日是哪天,得到解脱。我被绑的时候,却不知道尽头是哪里。而且每一刻,每一个痛苦我都记得清清楚楚。用遗忘来躲避,重新开始新生活的这种天赋,我没有。” 顾寒山平静地说着。向衡再撑不住,他把手机摔在沙发上,起身站在落地窗前。他直挺挺地站着,背着双手,看着窗外晚霞,试图平复心情。 顾寒山看着他高大的背影,不再说话了。 那个位置,她爸爸从前很喜欢站。也是这样的姿势,也类似这样的场景。他生她的气,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。 那时候她也像现在这样,看着他的背影,等他转过身来。 可惜。 不会有了。 站在那里的不可能是她爸爸。 她再也不能等到他的转身。 “以前,我病得很重的时候,却也还有开心的时候。”顾寒山忍不住说,像自言自语,却又希望有人能听到。“我爸爸走了之后,我变得跟正常人一样,但我再没有像从前那样开心过。” 屋子里很安静。 安静得,向衡能听到顾寒山的呼吸声,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。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