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正谦呼了口气,小心道:“白日里就找着了,我送了他一截路。” 谢氏一愣,“你送了他一截……你把他送到玉门关去了?” 谢氏后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。 明月偏了偏脑袋,觉得鼻头酸酸的。 明正谦默认了,他像是想讲什么,站在门边,低着头忍住了。 屋里静极了,老夫人看了这夫妻二人一眼,没讲话。 谢氏觉着自个已经没有理智了,她红着眼睛,看着明正谦,一字一句道:“赵侯的儿子,人家还是世子呢,这都断了腿,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……你把他送过去了,你做甚要害他!” 谢氏看着他,扑过去拍打明正谦的肩膀,边哭叫道:“你做什么!你这是做什么!你平日里对他非打即骂,你常年对他没个好脸色!你现下又要送他去死?” 明正谦闷着头叫她撕打,直到谢氏要没力气了,这才沉着声音道:“我不送他一截,我能做什么?再把他关起来吗!他早先就跑了一次,不过是我怕你伤神没告诉你!我那次拦着了,讲要把他关到科考,你看他做什么了?若不是遇着了月姐儿,他就一个人无声无息地走了,你连他去哪都不晓得!你这个孩子就没了!” 明正谦现下送他一程,起码晓得他人在哪。 明月一下想起先前,去乡下三舅舅家时,明正谦黑着脸,谢氏问他怎么了,他也不讲,回了府上,半夜三更还在院子里停留,那时怕是就是为了明祁的事情伤神。 谢氏低着头哭,撑着一旁的小案站稳了,哭道:“若不是你讲他这不行那不行,他会跑吗!打小你就不喜欢他!一个不好就动手!你给过他好脸看吗!孩子心里该有多难受啊。” 明正谦胸前起伏,脱了大氅甩到衣架上,闷声道:“他就是什么都不行,他读书他读不进去!这是事实!我没有替他打算吗?这条路子他走不通啊!他读书就是不行!他走不了这个路子!你要他怎么办,你要我怎么办!你说!” 明正谦扬着声音,几个女郎都吓哭了,明月吸了吸鼻子,垂着脑袋不出声。 老夫人脸色暗沉,打量着二人不讲话。 谢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,又不想在吓着人,连忙给自个擦了眼泪,背对着几个姑娘,道:“月娘,我们大人讲话,你带着几个妹妹下去。” 明月连连点头,就要拉着妹妹们走,老夫人淡淡道:“走什么,都在这听着,瞧瞧你们二人多大的年纪了,毫无长进,在这里吼来吼去……还该把满院子的人都叫来,一齐看看笑话才好!” 谢氏哭着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,道:“老夫人,我还要如何,我还能怎么办……这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,我的孩子啊,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送死?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……” 老夫人沉着脸,“这也是正谦的孩子,他的嫡长子,膝下就这么一个男丁,他不心疼?” 谢氏拿手盖住了眼睛,颓废地靠在小案上,像是一下老了好几岁。 夫妻二人都不讲话了,明月姐妹几人不知所措地坐在美人榻边。 明正谦在边上守着谢氏,见她神情灰败,叹了口气,坐到了谢氏身边,低声道:“他都这么大了,他想去,你没法子的,你越拦他越想去,该回来的时候会回来的……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,憋着不去才是叫人笑话呢。” 明正谦拍了拍谢氏的肩膀,谢氏沉默地垂着头,把眼泪擦干了,突然道:“回不来了呢?” 谢氏红着眼睛看着明正谦,“回不来了呢?” 明正谦张了张口,讲不出话来,眼眶也红了。 老夫人缓缓拍了两下桌子,“好了,谢氏,事已至此,你就不该讲这样的话……现下已经不能回头了,与其在这里互相指责,何不赶紧给他好好筹谋一番,找人照顾照顾,叫他好好学些保命的本事才是……且男孩长大了,就是要放出去历练一番,他如今这个模样……” 老夫人没讲重话,只语重心长道:“你看看他今个办的这事,吓着几个妹妹不说,极其不负责任,又没有担当,放他出去闯一闯,指不定就把他打磨的有模有样了……” 谢氏浑身发软,觉着劲都没了,强笑着点头。话是这么说,道理也摆在这了,谢氏心里其实早就明白了,只是他这样走了,母亲的心永远悬在天上,寝食难安。 谢氏没忍住哭道:“我哪里坐得住啊,他伤着了,冻着了,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……” 老夫人见她这样,恨铁不成钢道:“你平日里精明伶俐,一遇上孩子的事情,你就犯糊涂,先前明祁的婚事我就不说你了,你现下还没看清吗?这孩子都叫你养偏了!你现下,你就该放手,叫他出去碰碰壁,叫他真正地长大,否则日后迟早出大问题!” 谢氏含泪点点头,心想,她能照顾明祁一辈子,免他风吹雨打,叫他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