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知鱼看着农人渐行渐远的背影,眼前浮现出阿公看鸡的样子,又浮现出起秦大夫交出方子的样子,忽然悟道——原来每一次都需要人站出来,需要不断的人站出来,才能将一味药制成然后推广。 想到此处,张知鱼慢慢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,心中极快地闪现出一个念头——这一次站出来的人轮到我了。 张知鱼看着手上的药,忽然懂得了以身试药的大夫们是何等心境。 心道,自来我便受人恩惠,我长到如今说是自力更生,不如说是得了老天垂怜,享受了先辈惠泽。 如今先辈不在,自己便再也不能依靠别人,如果最后还要人站出来,她倒宁愿是自己。 这是她自己做出来的药,想到满地乱跑的鸡,张知鱼释然一笑,捏着药丸,当着众人的面便一口气吃了下去。 这个药丸有没有问题,只有吃下去的人最清楚,也只有大夫才最了解自己的身体。 在场众人心头巨震,看着她久久无言。 张阿公想起那日鱼姐儿所说,不是自己的就绝不能担了虚名。 当日他尚不知何为虚名,但现在张阿公心痛得要命,一时所有的话儿都想通了去,喃喃道:“未承其重,不担其荣。” 老头子跟所有的遗憾都和解了,鱼姐儿能成为这样的太阳,做为师父他很高兴,做为阿公,他只会心痛。 张知鱼笑:“阿公没事,我也没事。” 顾慈握住她的手静静道:“我陪你一起吃。” 张知鱼摸摸他漂亮的脸蛋笑:“我可不是会让病人以身犯险的大夫。” 顾慈灿然一笑,也道:“我也不是会让大夫以身犯险的病人。”说着便从从袖中拿出一颗一样的药丸,仰头便吞了下去。 张知鱼问他:“你出事阮婶婶怎么办? 顾慈看她:“你会让我出事么?” 张知鱼坚定道:“就是有问题,我至少也能救活你。 等第二日顾慈来张家,张知鱼就把瓶子里的药替换成了夏姐儿亲自做的蜜丸,吃起来跟中药也就差点儿药效。 顾慈只觉得有点儿焦味儿,而且他喂给鸡,大公鸡直接张开了翅膀。 巷子里的孩子,就没有不怕张家老公鸡的,阿公看了它都得喊鸡兄,这一啄可不是好玩的。 顾慈愣道,跟昨儿不太一样。 张知鱼就同他分析:“会不会是半月一个疗程呢?” 顾慈轻轻地叹了口气,捏着吃的气呼呼地回去了。 第二天又带了人和银子过来,笑道:“都是我从学里拿来的,药材钱不是还缺么?” 好些同窗知道鱼姐儿以身试药,都感动得泪眼汪汪,回去一说,长辈们也觉着是个好事——小猢狲长大了知道做好事儿了,“到时候送个锦旗,便没有不高兴的,有钱人都格外重名声。” 张知鱼拿眼看他的脸色,忐忑地问:“你不生气了?” 顾慈笑:“我怕以后去了你家给人穿小鞋,何曾敢生什么气?” 两人又在一起看书了,一个月只见一次,大家也不太舍得用来吵架,等到顾慈再去学里,就带了一堆夏姐儿和水姐儿缝的锦旗。 夏姐儿摸着酸痛的手,伤心道:“我大姐说这样省钱。” 水姐儿放了针道:“隔壁小柑缝得可好了,会八种针法,是天才绣娘来着。” 夏姐儿面露遗憾:“慧极必伤,这么聪明命不长了吧?”又乐道:“我们笨,但我们活得久!熬死好手艺的,咱们就成好手艺了。” 李氏听了就是一声冷哼,夏姐儿又不乐道:“只可惜我们家有娘,我活不到寿终正寝了。” 当然,张家现在危险的不是她,而是鱼姐儿,李氏没功夫收拾她,日日不错眼地盯着人,顾慈也改走读了,先生本来不乐意,顾慈便拍着桌子道:“我爹死了时我不能尽孝守着他,如今我未婚妻也有了危险,难不成还不让我守着她?” 先生给怼得没话说,只得放了他回来,这煨灶猫如今每天都要来瞧一瞧她,看着人活着才能安眠。 作者有话说: 等过儿修修,先放。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