奴家虽出身青楼,自知这辈子没资格跨进世家公子的门槛,各位公子虽捧场,但哪怕如常小公子这般为我一掷千金,也不过当我是个物件儿。 心爱的物件儿。 就如同费小侯爷喜欢他的雪衣娘或是那件鎏金的南笼,没有任何区别。 但妓子也是人。 若定要问句为什么她微微福身,就凭戚小公子方才一声柳姑娘,区区举手之便,奴家愿意代劳。 你方才说,是常浩轩招你唱曲儿?戚景思思忖道:可我要找的是常家大公子。 常浩轸?柳娴儿语气中虽带着些疑问,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更多的惊讶与好奇,只淡淡道:不难。 东城门边儿上,有一老妪卖葡萄佳酿的摊档。戚景思躬身作揖,柳姑娘若方便,便帮我知会常家大公子一声,明日亥时,我盼与他于那处一叙。 有劳姑娘了。 ***** 东城门边早已没有什么卖葡萄佳酿的摊档,连贩酒的老妪都已去世多年;戚景思会这么说,无非是从之前常浩轸和林煜的对谈中,偶然听见些当年晟京双贤的年少趣闻。 他并无法查实柳娴儿心中所向何人,又或者真的只是举手之劳,这背后牵连甚广,就算柳娴儿真的只是一时热心,他也不该拉了无辜之人下水。 为了让常浩轩相信赴约,他只能这样隐晦的借用了林煜的名头。 事实证明,此法的确奏效。 他早早藏在城门边的乞丐堆里,亥时未至,常家的马车便缓缓驶来;瞧见马车的身影后,他悄悄躲到了远处的树后。 先一步赶到的是常府的小厮,他们看似清扫街面,实则是遣散了围观的人群和露宿的乞丐,紧接着将东城门边一圈戒严起来。 常浩轸未寻得故人,在门边默立片刻,等到亥时已过,才缓缓开口 我带来的都是身边亲信,故人若要一叙,大可放心现身。 戚景思眼神巡觑一圈,思忖片刻后才缓缓从树后走了出来。 常浩轸将人盯着瞧了半晌才将来人认出,狐疑道:是你? 那妓子私下来同我说是你寻我,我还以为是光霁使的什么障眼法,倒没成想是真的。 戚景思远远欠身,见过常大公子。 两人保持着一个礼貌又略显疏离的距离,遥遥致礼,算是打过了照面。 光霁他人呢?常浩珍盯着满身狼狈的戚景思,眉头蹙得很深,他那样爱重你,怎肯在这样的时局里放你独自入京? 小叔叔戚景思垂眸,稳了稳颤抖的声线,轻声道:去了。 阒夜寂寥,常浩轸背过身去,负手长身而立,良久,才对月长叹一句 这人间,终究是辜负了一袭青衫。 身后之人也是长久无言,他慨叹良久后才回神,林煜离开,这世上最难过的人,只怕还要数他身后的少年。 他回过身来上前两步,终于打破了两人之间方才客套的距离。 世人皆道光霁公子乃文曲星下凡他轻拍戚景思颤抖的双肩安慰道:人间谪仙,只不过重返天庭罢了。 还望戚小公子可以节哀。 现在不是戚景思可以沉湎伤痛的时候,他颔首回礼,开门见山道:莜县秘辛,常大公子可有耳闻? 莜县?常浩轸既惊且疑。 常家与戚同甫同为太子效力,最近在莜县有动作他不可能全然不知;只是此事牵连甚广,戚同甫行事又一向缜密细致,他不愿透露,常浩轸便也并不知晓莜县究竟发生了什么。 你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?他问道。 不能。戚景思欠身致歉,摸出了那封被言斐捏皱的信笺,双手奉上,这是小叔叔生前留下的,希望常大公子可以代为转交予四殿下。 光霁?常浩轸接过信笺的手略微颤抖,在认出信封上的字迹确为林煜亲笔后,苦笑连连,你终于 还是出手了。 故友二十载啊光霁他低声自语,位卑未敢忘忧国,是老师当年对你我的谆谆教诲 不管是我,还是老师,终究都没有看错你 他回想起去年在临仙楼上与林煜的最后一别,对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今日你是为什么来,我当年便是为什么走。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