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四点,凯西·罗兰兹从梦中惊醒。 宿舍内一如既往地昏暗,唯一的光源是屋角一盏细长的落地灯。房间里摆着一排又一排的高低床,几乎每张床上都睡着人,含糊不清的梦呓飘荡在空气中。 抱着某种隐晦的期望,凯西起身看向自己的临床。 空的。 上下都是。 上铺的莉亚前一天晚上被一个嫖客带走了,下铺的艾丽卡则因为连续一周高烧不退被送去就医。最理想的状况是,前者可能只是陪客人过了夜,晚些开店时就能回来;而后者正在某间小诊所里进行休养。但在这里,理想状况永远不存在。所以,她俩很有可能已经死了。 莉亚死了,凯西就成了年龄最大的那个。也就是说,现在轮到她照看其他人了。 凯西躺了回去,深深地吸气再吐气,抑制住黏在喉咙里的呕吐感,然后翻身下床:她得好好打理一下自己,再想想要怎么向其他人传达自己的猜测。 她花了比平时长得多的时间洗漱,然后在大部分人都醒来后,强自镇定地低声向特定的一群人宣布了这个消息。几个年纪特别小的孩子立刻开始捂着嘴啜泣,年纪大一些的虽然都表现得非常安静,但脸上都多少露出了惶惶不安的样子。 “不用担心。”凯西极力模仿着莉亚的语气,“莉亚临走前将一切都托付给了我,我一定会带大家离开。我们的计划不会受到影响。” 等她终于安抚好了所有的同伴,开店的时间就在眼前。 这是非常普通的一天。 她们像往常一样打扮停当,或坐或卧地聚在店内一个巨大的圆台上,等待客人们的挑选。凯西先接待了一个羊怪,之后又被一个吸血鬼选中。后者购买了她的两小时单独服务套餐,还加钱获取了20分钟的吸食权。等他完事儿,她的身上到处都是利爪留下的血痕,手腕和脖颈上的齿印还在不断往外冒血,因为失血而头重脚轻、眼前发黑。 之后…… 之后的事情她记不清了…… 凯西觉得她好像走在云上,四周围着一片白茫茫的雾气。模糊的人声从云雾背后传来,有男有女,但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。奇怪的是,她好像也不想知道。 这样是不对的。她暗暗告诉自己。客人的对话是非常好的信息来源,她们可以根据这些闲聊推断出很多东西。她应该集中精力,仔细听。 但放空大脑的感觉真的太好了。忧愁、痛苦和恐惧似乎全都离她远去了,她不再悲伤,不再为了明天而惶惶不安。 她很幸福,她很安全,因为爹地跟她在一起……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,就好像有一桶冰水浇到了她的头上,她立刻清醒了过来:她从来没有叫人爹地的习惯,她也只认识一个会这么自称的人。只要有这个人在,她们就永远没有幸福和安全。 似乎是在回应她的想法,那个人的声音穿过浓雾飘进了她的耳朵。 “好好上学,以后再来给爹地工作,好不好呀?” 永远不!凯西拼命后退,却很快被白雾捕捉并包裹。她再一次忘记了一切,发自内心地感到了幸福。 解除奴隶契约非常简单,只要毁掉信物,双方再同时撕毁契约的原、附件就行。在审判庭所有人的见证下,巴杜里和凯西·罗兰兹的契约顺利解除。接下来,只要对罗兰兹一家和巴杜里施以隔绝咒,凯西被拐一案就算是结束了。帕西瓦尔一门心思想着要赶紧回家睡觉,所以连声催促辩诉两方赶紧就位,他好配合施咒。 “例行问询和基础检查呢?”凯斯勒问。 “威廉,现在已经……”顾说着,看了一下表,“4点28了,但28分钟前我们就应该下班回家的。这个案子后面还有个案子没判,真把这一套流程走完,我到家起码都得5点。明天早上9点我还要上班,那就根本睡不了多久。” “长期睡眠不足,人是会死的。” “我们明天早上也要上班啊。”施坦因耸耸肩,一脸不以为然。 顾忍不住打了个哈欠,接着一脸疲惫地揉着鼻梁:“我是人,你们是异种,咱们的生理构造不一样。” “你这算种族歧视吗?”凯斯勒又插嘴了。 “您别胡搅蛮缠!” “怎么能是胡搅蛮缠呢?明明就这种倾向。” 就这样,他们为了是否遵循惯例及帕西瓦尔是否种族歧视争执了起来。医生说了几句就觉得头疼欲裂,干脆一敲法槌准备强行宣判。施坦因眼疾手快,捏住了法槌。 “那就不走标准流程了,你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