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行,三十八度多。”她笑笑。 “吃药了吗?”我问。 “吃了感冒通。温度能下来点,”她说,“家里原来有一板,我爸爸又去给我买去了。” “哦,多休息,多喝水。”我嘱咐道,“现在换季,还没来暖气,发热的可多了。我们单位有好几个堵鼻子的,我也有点,但我最近发现了一个鼻贴,从外面粘到鼻子上,能把鼻孔给撑起来,鼻子就不堵了,睡觉安稳,你要的话,我给你买一盒,老好用了。”我一边比划一边跟她说。 孙莹莹摇摇头:“谢谢洋洋,我鼻子不堵。就是嗓子有点疼,等会儿我爸把我药买回来就好了。”她扶着椅子的靠背坐下来,抬头看了看我,又看了看韩佳轩,虽然因为发烧脸色显得红彤彤的,但是精神头还不算坏,难得的想要跟我聊聊似的:“你是不是瘦了?” “哦?”我赶紧摸摸自己脸,还挺高兴的,“瘦了吗?我瘦了是好事儿呀。” 不知不觉韩佳轩已经移形换位躲到我后边去了,她把口罩在鼻梁上捏紧了,侧着身说:“嗓子疼是有炎症了吧?没处方买不到消炎药的,要不要去医院看看?好像去看发热得先验核酸, 还得再做一下流调… …你最近出门见人了吗?” ——这个不了解情况的家伙也真是耿直,我马上暗中捏了一下她的手,韩佳轩不解地斜了我一眼,还问呢:“… …怎么了?” 第十章 (2) 此时的孙莹莹听说要“去医院”,听说“要出门”,立即紧张起来,看看我,又看看韩佳轩,刚才的从容平静烟消云散,是一棵没了精神的小草,她的身体向后仰过去,低着头,摆摆手,固执地,神经质地,轻声地,像是在跟我们说话,又像是在跟自己较劲:“我不去,我可不去医院… …我哪儿不去… …我就呆在家里… …我真的哪儿也不去。” 孙莹莹的妈妈听见了,赶紧从厨房拿了热水出来给她,一边把她扶起来往卧室里面送进去,仍像是照顾小孩儿一样的劝哄着:“不去,不去哈,咱不出门,回床上去吧,喝点水再睡一会儿,出点汗就该好了。” 不一会儿她关上门出来,不让我跟韩佳轩走,系上围裙非要给我们炒土豆丝卷饼吃,我连忙说不要了阿姨,千万别费事,帮你拿点东西那算点什么事儿呀。她送我们一直到了门口,手掌蹭了一下眼角,喃喃道:“要是她也跟你们似的,那得多好,那得多好呀… …” … “这不怪你。”我对韩佳轩说,“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儿。这个孙莹莹已经好多年都没出过门了,我想过办法,我请她吃饭,看电影,去逛公园,人家都不稀罕,嗨,不是不稀罕,简直就是害怕,就像刚才你跟她说让她去医院那个样子似的,躲都来不及,就连他们家维修房子,到处乌烟瘴气的时候,孙莹莹都没有离开过自己家半步!” ——我把孙莹莹家的事情跟韩佳轩仔细讲了,包括十二年前的大火,还有我替他们家去要维修基金的事情,从而跟她解释千万不能跟孙莹莹提出门的原因。 韩佳轩认真地听我说完,过程当中一言不发,终于听我讲完,秀气的眉头上打了个结:“为什么呀?她是怎么了?被烧得残疾了还是毁容了,这也完全看不出来呀。” “是不是?看上去好好的,还挺美的,根本不像是被火烧了的样子,可是人家就是不出门。”我说,“她就是不愿意呗,这可不能强迫。” “她会不会有了ptsd?” 我看了韩佳轩一会儿,她顺嘴说出来的英文,够我在脑袋里面想好一会儿,终于想起来了,呵呵一笑,气势上没输:“这词儿我知道,你是说她是创伤后应激障碍?” “换句话说,受了刺激。”韩佳轩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,“大火把她脑袋烧坏了?可能她父母不懂,我觉得你们应该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,正规治疗还来得及。” “可能吧,”我吸了一大口酸奶,“… …但是无论如何,不肯出门,非要待在家里,这是她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。她没有妨碍到别人,那我们就不能干预。袁姐早就说过的,居民家里有需要,那我们去服务,没有需要,那我们无权介入。这个可讲究尺度了,管多了就是打扰。”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