位移入龛座内。” 肃柔和颉之趋身捧灵,这时就得万万小心了,双眼紧盯足尖,连一步都不能踏错。采亭和龛座相聚不过两丈远罢了,这短短的几小步,也走出了背上氤氲的汗气。 手中灵位有万钧重,也许这是自己与爹爹最后亲近的机会了,日后灵位在太庙,家里只能另做一面用以祭奠。不是当初举丧时用的那座,感情上差了点意思,但无论如何,还是感激朝廷的褒奖,官家的厚爱,父亲从此,也能名垂青史了。 肃柔和颉之并肩走到空置的龛座前,祭案左右有内侍接应,将神主灵位转交内侍,再由内侍高高供奉上去。到这里,儿女的职责尽完了,赞者把他们引到一旁,接下来由正使主持时享,再把龛座运入庙室,另行祫祭。 祭案上已经摆好了贡品和爵,太庙祭祀献酒三次,由副使执樽、举幂,正使酌酒。宰相年过四十了,人很清瘦,留了须髯,一副文人的清正风骨。两位副使,其中一位面向他们,眉眼很敦厚的样子,应当是太常寺卿刘昂。 剩下的那一位,始终背对着他们,是赫连颂无疑了。肃柔望着那背影思量,他会觉得心中有愧吗?应该会吧,否则今日不会出现在这里。时隔十多年,自己已经记不清当初那个少年的长相,只记得从远方来,带着一脸的桀骜,像一匹驯不服的野马。 反正就是面目可憎,现在也许愈发野蛮了。肃柔轻轻叹了口气,从他身上移开了视线。仪式还在进行,两遍元酒之后盥手、洗爵,祭祀的器具要交接,直到这个时候,赫连颂才终于转过身来。 和肃柔先前设想的不一样,他的身上没有西域人的犷悍,反倒长成了一种精致儒雅的汉化模样,只是那眼眸深如寒潭,五官也比一般人更为深刻。她不由怔了下,发现自己之前好像见过他,正是那天从萦阳侯府回来,在潘楼前看见的那个年轻人。 赫连颂也朝她望过来,探究地打量了她两眼。因为移灵的缘故,她一身男子的打扮,素面朝天不施脂粉,但那脸颊在日光下却白得通透,白得没遮没拦。儿时的厌恶延续到现在,他看见那双眼睛里浮起隐约的轻慢之气,要不是场合不对,他真担心她又冲过来,闷头顶他个倒仰。 还好,人长大了,行为举止也更合乎大家闺秀的标准,至少不会像儿时那么莽撞了。他一直知道她,在禁中当了十年的女官,所以上京贵女圈子中从来没有她这个人存在,却在今日,从天而降。 他的眼神轻漾了漾,避开了她的目光。 一切还在继续,入庙仪的最后一环是祫祭,需把龛座移入太庙内,供奉上神案。太常寺礼官抬起龛座进入戟门,正使执笏引领六品上官员入内,他能感觉到芒刺在背,但依旧矜重挺直了脊梁,稳稳地,亦步亦趋地,协助正使护持着神主灵位,正式进入太庙。 戟门外,众人还不能离开,顶着热辣的大日头,等候太庙内设馔、彻豆9,直到听见里面鸣鞭,这场大典才正式进入尾声。 王公大臣们依次退出太庙,在戟门外再行三叩礼,复退到三出阙外,然后就可以各自回家了。一时场外人头攒动,纷纷忙于寻找自己的车驾,那场景,简直像上京科考的放榜日。 张矩和张秩从人群中走出来,他们在家送罢了灵位,还要随仪仗入太庙恭迎,大礼散后找到两个孩子,张秩抬手指了指,“马车就在前面。” 肃柔嗳了声,正要举步,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唤了声“留台”。 回首望,日光大盛下,那人从三出阙前的阴影里走出来,满身的尊贵风仪,远远朝这里拱了拱手。 肃柔见状退后一步,向伯父和叔父欠身,也不需多言,长辈们就明白她的意思了。 张矩点了点头,“让三郎先送你回去。”言罢转身对赫连颂拱起手来,笑道,“今日辛苦王爷,大典功德圆满。” 赫连颂缓步而来,张家姐弟却匆忙离开了,他也不介意,坦诚地对张矩道:“侍中配享太庙,还了我多年的夙愿。蒙官家恩典,今日命我协理入庙仪,总算让我为侍中尽了一份心。” 张矩和张秩听他这样说,不由对望了一眼。 这些年彼此虽然同朝为官,交集却并不多,即便有些往来,也是公务上的牵扯,从来不会谈及私事。赫连颂这人,如一柄雕工精美的利刃,轻易还是不要结交为好。官场上惯用的太极手段,张矩也打得很漂亮,便道:“王爷有心,如今人已经配享太庙,虽然身故,朝廷与官家没有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