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场恶战消散于无形,说来也滑稽, 但是李况的目的还没有达到,所以他仍不放弃:“圣上,若韩将军与廉将军所说不假的话,那张家二老爷也实在可恶。兼之民间对于张家及苏家的议论甚嚣尘上,若不处置只怕会有失公允。朝廷办事最讲究威仪,可张家是知法犯法,还暗自行贿闹的官官相护,叫百姓们看尽了笑话,此番过后,朝廷还能有何威仪可言?” 这话说的可比韩斯年的稍稍好听了一些。 皇上刚刚被顾准安慰到,火气到也没有那么上头了,听到这句话头一个想的不是拒绝,而只是回避:“多早之前的事情,如今追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?” “别说此事只是一年前的事,即便是十年前,他该翻的案也还是得翻案。公道自在人心,倘若没有了这个公道,早晚人心不齐。” 皇上不耐烦道:“朕不是说了么,那富商自己不愿意计较,朕还能逼着他不成?一条腿换了一个皇商的路子,你怎知他不是心甘情愿的?” “我虽不知他如今是不是心甘情愿,可他被打的时候却必定不会心甘情愿。他被打在前,被苏家及张家收买在后。不论结果如何,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。张家一家子都是朝廷命官,却知法犯法,勾结大理寺官员。此事已然闹得人尽皆知,若不严惩,百姓又该怎么看待咱们这些朝廷命官?” 这话皇上又不爱听了,说什么知法犯法,勾结官员,这不是暗示他御下不力吗? 顾准见气氛又有些不好,也站出来准备替他们家韩将军说两句话了。 他冒昧开了口:“圣上,可否容学生说两句?” 皇上惦记着顾准刚刚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,看他正顺眼呢,自然不会觉得顾准多嘴,便道:“你说。” “学生还是头一次听闻此事,骇然之余,心中只剩下担忧了,所以才冒昧进言。” 皇上以为他担忧的是那个富商,冷冷道:“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,若还有冤屈的话早就喊出来了。” 顾准笑了,一派温文尔雅:“非也,学生担忧的是圣上。” 担心他? 皇上心里一松,语气都平和了不少,不再句句带刺儿:“朕好好的,有什么好担忧的?” 顾准道:“学生拙见,只想推心置腹的问一句,倘若京城里头真有那么多人议论此事,圣上觉得,他们最终会议论谁?” 那必然是……张家。皇上扯了扯嘴角,正要说话,忽然一个念头划过。 不对,不是张家。 皇上笑不出来了。 李况心领神会,紧跟着道:“那必然是议论圣上了。” 皇上觉得自己无辜极了:“此时与朕有何干系?” 李况回了他一个眼神,这话说的皇上自己信吗? 皇上想要嘴硬反驳,但是仔细一想,这话确实他也不信。皇上虽然有时候确实肆意妄为了一点,但他也是要名声的,年轻的时候甚至还想做一个千古一帝,带领大梁重整山河,一统南北。 但后来他意识到,自己压根没有这个天赋。可皇上虽然知道自己做不到,却仍然喜欢别人对阿谀奉承。谁人不喜欢听好话,尤其是向来标榜着自己是仁君明君的皇帝。 他只要一想到那些人在背后的说他的是非,骂他昏庸无能,皇上便忽然坐不住了。 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,原来自己竟被苏贵妃和张家人给连累了! 顾准也意识到这或许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,又多说了两句: “圣上圣明,这是大梁百姓都知晓的事,盐官县一带变革税法之后,惠及一方百姓,如今盐官县内外都对身上一片赞颂,感恩戴德,恨不得给您立一个长生碑。圣上恩泽遍布四海,朝野上下也对圣上衷心不二。可若是到头来,被这些不相干的人辱了圣上清名,岂不可惜?” 顾准说的言辞恳切,诚意满满,看着仿佛真的担忧皇上会被这件事情耽误了名声一样。 别说皇上了,就连围观的众人都信了。 皇上越听越觉得顾准有道理。像他这样一心为民的仁君已经不多了,回头真要像顾准说的那样,因为这件事情耽误了自己的名声,被史官狠狠地记上一笔,那百年过后,世人记得他的永远都只会是这么一桩糟心事。 他果然被耽误了。 严惩,必须严惩! 皇上想通之后,忽然就开了口:“朕本不想再管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