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上,把熊楚臣的脑袋转了个方向,使其对着外边的货栈,自己将腿一盘,闭上眼:我就睡一刻钟。 他太累了。 人一生中都很难遇见几次这么高强度的对战。 吃饱喝足处理了伤处,伏传气血下行,头脑昏沉,越发觉得疲倦。 这时候强行上马离开,说不得就从马背上摔下去。所以,伏传要稍微眯上一会儿,养养精神。 听着小师弟逐渐均匀的呼吸,站在门外的谢青鹤彻底无语了。他是觉得师弟暗室不便,只等着师弟穿戴整齐再进门。哪晓得这小子不管不顾的,居然就敢在战场附近光溜溜地打瞌睡? 若是其他师弟,谢青鹤这时候也不好进门。大约只能守在外边,等师弟醒来。 伏传毕竟特殊一些。 他还在襁褓的时候,谢青鹤就抱过他,给他喂过奶,换过尿布。 这种亲密关系外人很难相比。不管伏传长到几岁,在谢青鹤的心中,总是那个睁着眼睛不哭不闹的小婴孩。礼数放在面上是彼此尊重,但,谢青鹤心底也不觉得看了小师弟的光屁股就真的很失礼。 想着自己还有一辆马车,又存心教训敢在战场附近打瞌睡的小师弟,谢青鹤悄然进屋。 他与伏传同出一门,功法相合,有心算无心,伏传很难提防。 谢青鹤故意放轻了脚步。 不能从伏传背后接近,也不能从伏传侧面接近,这都是习武之人休息时最警惕的方位。 谢青鹤正面走到伏传身前,伸出一只手,手心捧着一枚宁静芳香的药丸。掌心有真元微微催热,药丸散发出使人沉静的香息。 谢青鹤屏息不动。 打着小呼噜的伏传就此惨遭暗算,昏沉沉地迷了过去。 谢青鹤犹试探了几遍,发现伏传确实人事不知,才解开斗篷覆在伏传身上。 明日从我马车上醒来,吓煞你这小兔崽子!谢青鹤低声道。 睡死的孩子任凭揉捏,谢青鹤凑近后又掏了两枚药丸给他服下。一来续命护心,二来继续药倒不使醒来。想要把伏传带走也很麻烦,伏传身上总计二十一道的大伤口,搁普通人早死了二十一回了。谢青鹤费了好些功夫才避开各处要害,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。 谢青鹤的马车还停在云来客栈,混乱中倒也没人祸害马车,谢青鹤则庆幸自己还有干净被褥,可供马车上拆换。重新铺好干净的被单之后,谢青鹤才把小师弟放了上去。 这时候伏传身上的斗篷散开,又露出光溜溜的身子,谢青鹤看着那满身伤,心口有些堵。 十五六岁的孩子,为何就要受这样的苦? 伏传的人生走向,很大程度上是被谢青鹤所主宰。 谢青鹤看中了这个天生剑骨的孩子,自认无力承继宗门绝学之时,就想起拿伏传去顶着。 若如刘娘子所说,给伏传找个好人家收养,也许,这少年早已过上平静的日子。或许不富贵,或许也有许多烦恼,至少不必刀口舔血,更不必去和几百个全身铁甲的壮汉厮杀。 这让谢青鹤心生歉意。 他越发轻柔地替伏传盖上薄被,整理好小枕头,给了一丝真元,助伏传安眠。 客栈里寂静无声,也无一丝灯火,谢青鹤借着月色视物,只见小师弟因失血疲惫的脸色,在月光下显得越发的苍白可怜。大约是在山上养得好,小脸还有一点胖嘟嘟的。 伏传在市场时睡得不安稳,双眉紧蹙,眼皮微搐。被谢青鹤一路抱回客栈,不知是药起了效果,还是贴着大师兄使他不由自主地安心,这会儿紧绷的面目已放松了下来,睡得越发地昏沉。 谢青鹤不由得想起十五年前。 他刚刚把伏传从扈水宫救出来,那小婴儿也是睡在他的马车上,吐奶泡泡拉粑粑 这回忆实在不怎么美妙。谢青鹤赶忙打住。 谢青鹤守了他一会儿,也不知道云朝去了何处,久久不见回来。 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。谢青鹤身负重伤,师弟还昏沉沉地睡着,本能地避免惹上更大的麻烦。 云来客栈是铁甲骑士屠杀的重灾区,不少江湖人士都倒在了大堂,连带着在客栈服务的小二仆妇厨娘也死了不少。倒是马匹安安稳稳地束在马厩中,这会儿还能悠闲地吃着草料。 谢青鹤牵了自己的马出来,将车套好。顺便将其余马匹也都放了出来。 骡马市已经没有活人了,也不知道朝廷的人是否顾得上客栈的马匹,不如放出来自觅生路。 这么些年来,谢青鹤要么牵马独行,若带马车就是歪在车里休息,第一次坐在车辕上替人驾车。想起车里躺着自己的小师弟,未来宗门的继承人,谢青鹤又有一种俯首甘为孺子牛的慈父心态。 深夜的骡马市阒静无声,风中飘逝着一股混杂着血腥与粪便的臭气,又仿佛是死亡的味道。 谢青鹤赶着马车从客栈后院出来,这才发现寸步难行,地上铺满了无辜者的尸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