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最恨不说人话,但,也只有对着谢青鹤的时候,还能这么正大光明地抱怨一声。 待会儿就跟你细说。先去龙鳞卫。谢青鹤说。 伏传转过身去专心驾车,龙城街头很是宽敞,相应的行人车辆也很繁多,若是往来纵横的大街主道,更是车水马龙,熙熙攘攘。越往禁中,越是清静。庶民百姓不许赁购禁宫附近的产业,皇城一圈都是御赐的宅邸,另有各个与皇室关系亲厚的衙门。 马车越往里边走,身边的车马人烟越是稀少,巡察的岗哨也越是严密。 刚开始,巡城的岗哨只往马车上瞟上一眼,三小姐的马车华丽精致,看上去就挺富贵,倒也没什么人盘查。渐渐地,去的地方越来越要害,在路上的巡城卫就要上来问候一句,名义上是给贵人请安,实则盘查来历身份,稍有不对马上就会被锁拿。 伏传信口胡诌,说自己是和尚的人,要去龙鳞卫办事,居然就这么混了过去。 这护国法师很威风啊。伏传感慨。 谢青鹤坐在摇晃的马车上,上半身一动不动,双目微合。 伏传讨了个没趣,嘴里叨叨两句,继续老老实实赶车。然而,往前的路就不大好走了。前面直接设了哨卡,并非通行路段,想要进去,必须得拿出身份文书,没事不给乱逛。 伏传将马车停在哨卡边上,考虑是不是得一路打进去了?他哪里拿得出来文书? 还说打不起来。伏传嘀咕了一句。 就在此时,一道身影从屋檐上乌黑的青瓦上飞掠而至,轻飘飘落地。 守在哨卡边上的几个龙鳞卫仓惶后退,个个屈膝施礼,口称:卫将军。坐在屋内休息的十多个士兵也闻声奔出,齐刷刷地跪了一地:拜见卫将军。 伏传先从马车上跳了起来:二师兄! 来人虽戴着面罩,遮去了半边脸庞,可露出的长眉与下巴的弧度,就让伏传马上认出了他的身份。这么多年过去了,二师兄容颜不老,还是跟小时候陪着他的时候一模一样! 他不知道十一年前出了什么变故,也不知道师父和二师兄有什么龃龉。 他只记得很小的时候,夜里都睡在二师兄的身边,侧头就能看见二师兄的脸庞,听见二师兄的呼吸和心跳!虽然,二师兄给的功课很重,教训也很严厉。可,寒山上下,谁待他不严格呢? 伏传扑到那带着面罩的黑袍男子身前,想了想还是刹住了脚步,屈膝跪下:伏传拜见师兄。 束寒云站在原地,目光望向马车里。 谢青鹤掀了车帘子,慢悠悠地下来。 隔着一道哨卡,二人彼此站定,四目相对。 十一年啊。 师叔说您出关了,您果然是出关了?这些年您都在龙城么?为何不回寒山呢?南风师兄可想您了伏传心情很激动。能在龙城遇见失踪多年的二师兄,绝对是意外之喜! 束寒云张了张嘴,哑然:师叔。 谢青鹤要假装师叔,束寒云并不敢拆台。 换个地方说话吧。谢青鹤说。 束寒云走到谢青鹤身边,眼神里带了些殷切与恳求,谢青鹤却没有看他,是真的想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说话。他俩说话会涉及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,若是泄露出去,总会有人被灭口。 束寒云扶着他的胳膊:手怎么啦? 别的事都能问,这事太踩雷。 感觉到谢青鹤情绪变得冷峻,束寒云忙扶他上车:去我那里喝杯茶。清静没人打扰。 伏传就看着二师兄把师叔扶回马车,很自然地坐在车辕上,驾车前行。有卫将军亲自驾车,哨卡自然恭敬放行,马车行至伏传身边,束寒云将车停下:来。 伏传连忙爬上车辕坐好,想要接过缰绳马鞭:师兄,我来驾车。 束寒云拉着马车晃晃悠悠地朝着龙鳞卫法度森严的大门驶去,并未交出马鞭,只笑了笑。大师兄坐在马车上,缰绳马鞭岂能交给你? 有束寒云坐在车辕上刷脸,前往龙鳞卫的路上畅通无阻。 行至门前,见束寒云坐在车辕上不动,守门的龙鳞卫愣了片刻,马上大开中门,拆去门槛。 上一回乘车马踏入龙鳞卫大门的贵人,还是九年之前,御驾亲至! 除此之外,便是护国法师来了,萧丞相来了,李大将军来了都得侧门步入。这马车里究竟坐着什么样的贵人,竟在龙鳞卫衙门有这么大的体面? 马车一路行至中堂,束寒云停车驻马,掀起车帘子:师叔。 谢青鹤慢慢踱步走进中堂,看着悬挂在堂前的两幅字,一曰天地,二曰不惑。天地是心中所敬,不惑是心中所念?他是不是也很后悔,也很痛苦?谢青鹤有些心酸。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