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活着的时候,你不屑一顾,如今人已经死了,为了身后事又要让其他活着的人冒险么? 二郎见他刮好了脸,送来搓好的毛巾,将刮刀和水盆端了下去。 谢青鹤对着镜子慢慢擦了下巴,如今修的是强神御器法,又有草木借命术垫着皮囊,一身真元雄浑恣肆,天天都像野草一样疯长,连带着他的头发、胡须、指甲,都比常人长得快了不少。 这长出来的头发胡须指甲,全都是气血真元之余,剪掉刮去,也就是完全浪费了。 若是全都下行入肾经,化于精元之中,与小师弟互哺相生,也有些双修助益的意思。不过,这会儿想起伏传,谢青鹤还有几分怒气,也就暂时不去想了。 韩珲的行军辎重里还带着生石灰,你是学过医书药理的,不知道他带着生石灰是做什么的? 如今四时更迭,虫蚁复苏,正是瘟病横行的时候。死人总要给活人让道。谢青鹤拒绝了大郎的请求,真元许你施用,尽早把人埋了。一一分穴立碑的事就不要再提了。 大郎还想再求,谢青鹤已放下了毛巾,说:你有赎罪之心,以后好好行医济世,治病救人,比如今非要停尸待腐、挖坑立碑强。 谢青鹤没有带着大郎一起走的意思,也没有再提要废了他的修为。 大郎继续去挖坑埋人,谢青鹤也没耽搁时间,吃过早饭就启程往京城走。 韩珲给谢青鹤安排了马车和一支三百人的卫队,借口说要留下处理富安县的后事,过几天再回京复命。谢青鹤明知道他虚言敷衍也没有拆穿,富安县哪还有什么后事需要韩珲亲自处理?挖坑埋人这事有个队率就能指挥了。韩珲就是比较怂,不愿跟谢青鹤同行,怕谢青鹤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。 从富安县往京城慢慢悠悠地走了十一天,尚有三分之一的路程时,伏传亲自来接了。 谢青鹤这边有黑甲骑士护送,马车慢悠悠的,看上去就是贵人出行,非常闲适。 对面赶来的却是十多匹快马,烟尘滚滚,呼啸而至。近前一看,马多人少,一人三骑。伏传一马当先,头戴帷帽,远远地就问:前面可是护送大师兄的车驾? 奉命护送谢青鹤的将卒连忙答应:是,正是。 伏传的马恰好在车前停驻,他直接就从马背上跳上车辕,将车帘子一掀:大啊! 谢青鹤仍在为富安县的事生气,想了许多遍,若是见了小师弟之后,要怎么训斥他,责问他。 这会儿远远地听见伏传的声音,听见伏传语态中的喜悦,有多少生气都得往后一步。光是听着小师弟的声音,他就忍不住高兴起来。想小师弟是不是长大了,长成什么样儿了? 又听见伏传噗咙跳上车,没等谢青鹤伸手掀开车帘子,伏传先动了手。 堵在车门口的伏传还戴着帷帽,谢青鹤隐带期盼地抬头,只能依稀看见小师弟脸上的轮廓。 伏传就惊叫出声了。 这都能把马给惊了吧!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么?谢青鹤镇定地看着伏传。 谢青鹤对于自己十七岁的容貌是很有自信的。不过,他也忍不住会想,小师弟自有记忆时见我,就是我成熟稳重的模样,他会不会压根儿就不喜欢年轻的我,只喜欢长辈? 那边堵着车门的伏传呆了一会儿,摘下帷帽挤进车来,脸颊居然绯红一片。 谢青鹤才发现他与记忆中的草娘长得完全不一样了。 草娘与苏家父子生活在一起,每天都做着极其繁重的家务活,又只能吃糠咽菜,营养根本跟不上,分明比苏时景大上两岁,身材模样却一直比苏时景矮小瘦弱。十七岁圆房之后,跟着就是怀孕生子,仅有的一点精血都给了孩子,常年喝米汤哺乳,身体越发不好。 草娘是个营养不良、身体瘦弱的妇人,伏传则吃好喝好,长得高挑健壮。因修法神魂的关系,他连模样都朝着本来的样子靠拢,乍一看,简直就是面部轮廓更柔和一些的小师弟。 伏传还一副面红耳赤,特别不好意思的样子,慢慢挪到谢青鹤身边:大师兄。 不等谢青鹤回答,伏传居然伸出一只手,放在谢青鹤的胸膛上,摸了一下,再摸一下,又花痴兮兮地捧着谢青鹤的脸颊,眼底都显出了几丝迷离:大师兄年轻时候就这么好看啊。宝儿说,大师兄冲白师姐笑一笑,白师姐就掉进了水里,就是这个时候的样子么 面对着这么个着意痴迷的小东西,谢青鹤还能发得出来脾气? 他托着伏传的手,也意外地发现小师弟的手指纤细了不少,带着一丝软润。这时候谢青鹤才意识到,在这个世界里,小师弟穿着妇人的皮囊。 这让谢青鹤都不敢很用力,指上又轻了一分,问道:喜欢吗? 伏传红着脸点头: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