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时代的贵族以奴婢为牲畜,世家出身的公子小姐都会养着好几个乳母,吃奶到十岁以上。 十岁以后也不是断奶,而是改用奶盅。贵族家中都有奶房,专门蓄养着产乳的奶母,每天挤奶,照着时辰送到主人屋内饮用。不止小孩儿喝,家中的郎君主母、夫人们,乃至于得宠的妾室,也都能喝上人乳。只有养不起奶房的次一等人家,才吃牛羊乳。 被小郎君拒绝一次,素姑也不觉得为难。就如同丫鬟给少爷送了一杯茶,少爷不喝就不喝呗。 她整理好衣襟,笑眯眯地问:小郎君可是想吃黄粱饭?夫人送了一瓮酱肉,说是叫小郎君蘸着蜂蜜吃,素姑去给小郎君取来? 在保姆的眼中,才六岁的小主子只能关心两件事,一是吃,二是玩。其余的都不重要。 谢青鹤再次问道:阿爹在何处? 素姑方才正视他的询问,仍是用哄孩子的口吻,说:郎主事忙,待有闲暇就会召见小郎君了,小郎君若是嫌闷,素姑抱你去夫人房里顽? 谢青鹤实在摸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,去姜夫人处打探情报也是个好选择:好。 素姑习惯地伸手,要将谢青鹤抱起。 谢青鹤往后退了一步,回头去穿木屐,稳稳落地。素姑便满脸堆笑:慢些走,可别摔着。 陈丛作为不修之人,身体资质非常差。陈丛认为是生母花氏喝过的绝育药耽误了自己,虽然花氏侥幸怀孕,可陈丛在娘胎里就怀相不好,花氏怀孕时常常生病发热,陈丛出生时也比普通婴孩弱小一些,大夫一度认为他活不到出月,姜夫人日夜抱着他精心呵护,他才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。 陈丛嫉恨堂弟,怨恨亲爹,唯独对嫡母姜夫人毕恭毕敬,充满了感恩与仰慕。 他打小就喜欢去姜夫人房里玩耍。 陈丛与姜夫人住得不远,跨过月牙门,沿着廊轩走了几步,转身就是姜夫人居住的正堂。 沿途的仆婢看见小郎君背着手一板一眼地走来,素姑在背后小心翼翼地护着,全都笑眯眯地屈膝施礼,这个说小郎君今日精神旺健,那个说小郎君雏凤之姿龙行虎步,今日陈丛没有叫保姆抱着撒赖,自己走路来了正堂,家里仆婢都很惊讶也很欢喜。 姜夫人正在屋内跟几个妾室纺纱说话,听见仆婢们议论,连忙放下手里的纺锥,迎了出来。 我的儿。姜夫人就在门口蹲下身,逗刚学走路的小孩儿似的,伸手要接陈丛,今日出息了,快来阿母抱一抱。 谢青鹤: 六岁的孩子了,搁寒山外门都能学拳脚功夫了,走了两步路,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? 走到姜夫人跟前,谢青鹤拱手施礼:拜见母亲。 姜夫人把他搂进怀里,一把抱了起来:我儿出息了! 陈丛整天嫉妒堂弟陈隽,认为堂弟被父母疼爱,是绮罗丛中的娇儿,自他掌权之后,天天下旨呵斥堂弟,没事儿就把堂弟骂得狗血淋头,谢青鹤真以为他小时候日子过得多惨就目前的情况来看,姜夫人虽不是亲娘,对他哪里就很差了? 谢青鹤被姜夫人抱进屋里,几个妾母也都不做活儿了,全都挪了位置,带着他去烤火。 这时候虽是暮春时节,暑气未至,春寒料峭。昨夜才下了一场雨,今天就有些寒凉。姜夫人房里烧着炭,煮汤熨烫都能用得着,几个妾室围坐一起,看着姜夫人逗娇儿。 陈起只有这么一个儿子,偌大的院子里,也就这么个小把戏值得一弄。 几个妾室都想跟小郎君玩一会儿,这个摘了簪子,逗猫儿似的在谢青鹤跟前晃动,那个抱了干果盘子咔擦咔擦剥花生,还有把衣裳上的绣花给谢青鹤看:小郎君,喏,快看阿母的小鸳鸯 惟有陈丛的生母花氏,含笑坐在姜夫人身边,仿佛是姜夫人的贴身女婢,安静无声。 谢青鹤想从姜夫人处探问陈起目前的状况,确认这会儿究竟是陈起还是师父,就不得不忍受这一众妾母的逗弄。他不能不配合,让人看出反常。也不能太配合,让妾母们玩得太开心再接再厉,只好用手抓住方氏伸来的簪子,坐在卫氏的衣摆上,去抓姚氏剥的花生米。 这一众妾母围着他玩儿了一会儿,见他倒在姜夫人怀里似要睡觉,个个放轻声音,换了话题。 这群女人先说府上的宴会,又说吃喝穿戴。 谢青鹤原本以为大户人家的后院都免不了勾心斗角,正室嫡妻总要摆出体面收拾小妾,哪晓得这个时代的风气似乎不大一样,也或许是姜夫人特立独行,总而言之,陈家的后宅风气很特殊。 姜夫人不止是女主人,更像是诸多妾室的母亲和依赖,妾室们想要什么,就跟姜夫人说,姜夫人能给的都给,还像长辈般教育丈夫的妾室,几句话的功夫,谢青鹤就发现姜夫人居然还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