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野鸡架在篝火上烤着的时候,伏传检查背着的小包,说:肉干还能放几天那还是囤着,等找不着吃的时候再吃。这晒干的米粉要怎么吃? 谢青鹤做了个塞嘴里的动作。 伏传默默把米粉和肉干放在了一起,讨好地说:大师兄,我捡了木耳和蘑菇,还有一些山菌,待会儿我把山鸡的皮都给你吃。 谢青鹤已经放弃跟小师弟沟通鸡皮的问题了:好。 这都五月中了。山里还是这么冷。伏传收拾好小包袱之后,走到谢青鹤身边摸了摸他的手,大师兄,你冷不冷?我把外袍脱给你穿吧。 有火呢。谢青鹤也是自幼习武,不说寒暑不侵,体质比寻常人强些,不冷。 伏传扑在他背后,趁机探了探他背心的温度,说:衣裳都吹凉了。 见谢青鹤始终不肯接受自己的衣袍,伏传就站了起来:大师兄,我再去捡些柴。提醒了谢青鹤注意身边的野物之后,也不等谢青鹤说话,伏传就翻身奔了出去。 伏传出去了很有一段时间都没回来,谢青鹤知道他想多生几堆火给自己取暖,山里湿润,想要搜寻枯枝是比较花费时间的。眼见野鸡快烤熟了,谢青鹤将串起的野鸡从烤架上取下,竖在篝火旁。 野鸡肚子里塞着木耳蘑菇山菌,竖起来就有汤汁滴滴答答,谢青鹤干脆将烤鸡横在手里。 就这么等了许久,伏传才背着大捆枯枝回来,怀里还抱着一捆。 鸡熟了,快来吃。谢青鹤把烤鸡竖在地上,去接小师弟背上的大捆枯枝。 他也不能说小师弟贪心。但是,伏传背上的枯枝偌大一捆,足有他两个腰身那么粗,沉甸甸地勒在细弱的肩膀上,也就是仗着锻体精妙才没伤了皮肉。伏传放下枯枝就去分篝火,先用脚在地上丈量出距离,再把草丛都踩塌下去,周边挖出隔火带,这才开始分篝火。 你将手洗了,先吃东西。谢青鹤说。 伏传已经麻利地将篝火添了起来,说:大师兄,你坐在这里,不受烟气又暖和。 不等谢青鹤移步,他已经往远处的山溪奔了过去,很快洗了手脸回来,手里还拿着几片洗得干干净净的树叶子,凑得近了,谢青鹤才发现树叶子底下居然还有薄薄的石板垫着。 伏传把野鸡放在石板上的树叶中拆开,先撕两只鸡翅,顺便把鸡皮剥了下来。 谢青鹤: 伏传蹲在地上一通收拾,送到谢青鹤跟前的就是很漂亮的一对鸡翅,一只鸡腿,另有烧得香喷喷的山菌蘑菇木耳若干。底下垫着防烫的石板,绿叶烤鸡搭着素菜,看着没有半点野营露宿的狼狈。 没带筷子。伏传递来一根白玉发簪,我刚才洗过了。 见谢青鹤接了烤鸡赏脸入了口,伏传才回头去抓自己那只撕得破破烂烂的鸡壳,啃得挺香。 大师兄,咱们什么时候还是把麦子磨了做面吃呗?伏传显然在回忆当年。 谢青鹤咽下口中的木耳,答道:好。 麦饭太难吃了。伏传抱怨。这个时代的人们还在蒸煮麦粒直接食用,味道实在一言难尽。 从王都回来就做。谢青鹤说。 伏传对吃食的抱怨都是有口无心,吃的时候吵得欢,吃饱了就忘了。 两人年纪都还小,合吃一只肥美硕大的野鸡就饱了。 谢青鹤要收拾残局,伏传说:剩下鸡骨头我扔远些,以免引来野物。谢青鹤要跟他一起去山溪洗漱,伏传又让他坐下看火,将热未热的时候,风又这么大,不看着火说不得就把山烧了。 谢青鹤看了他两眼,坐了回去。 有些事情不想就罢了,突然意识到了,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。 他背过从前的爱人,伏传背他。他给从前的爱人做过吃食,伏传照顾他的饮食。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,谢青鹤觉得自己欠了伏传很多东西,又很奇异地享受着伏传给予他的一切。这对谢青鹤来说,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体验。隐含着一丝歉意,又有无数的刺激与甜蜜。 他好像更理解自己,也更理解伏传了。对于伏传,也不再是很单纯的心爱。 就像是一直乖乖伏在他身边的孩子,突然伸出手,握住了他的手,投入了他的怀抱,与他有了更奇妙的沟通与共鸣。 谢青鹤看着火光中的阴影,默默陷入了这种很奇异的情绪之中。 这么多年来,谢青鹤修人间道,七情齐备,六欲周全,却始终缺了些滋味,不知为何。他如今才慢慢品咂出滋味来,难道是自己刚硬骄傲了一辈子,始终不曾虚下心来,好好接受心上人的爱护? 除了伏传,又有谁肯这么心怀虔诚、不顾一切地对他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