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饮食暖炉,复又退下。 伏传盘膝坐在榻上,忍不住问:阿父说,照从前的规矩来,到底是什么规矩? 谢青鹤闻言竟然忍俊不禁,解释说:先斩后奏、假传圣旨的规矩。 简单来说,就是事情我去做,黑锅他老人家背。 那时候我年纪小,说话不管用,行走江湖扯虎皮做大旗罢了。反正不管我在外边说了什么混账话,人家问到他老人家面上,他都认对,我徒弟说是我说的,那就是我说的,真是我说的。 人家问,隔着三千二百里呢,怎么说得上? 他老人家说,不知道我家有飞鸢吗?半夜飞了一个来回,特请的不行? 谢青鹤说着往事,自己都忍不住乐。 上官时宜以白道魁首的身份主宰江湖百余年,熟知他行事作风的人都知道,他一直恪守着不出世的宗门规矩。谢青鹤初出江湖年轻气盛,且修的是人间道,行事做派和上官时宜截然不同,不仅不肯吃亏,有仇必报,一旦被人求上门来,他还喜欢主持公道。 两套规矩发生冲撞摩擦时,就有武林世家、江湖豪门在谢青鹤手里吃了亏。 打又打不过,气也咽不下。以前都能干的事儿,现在怎么就不能干了?以前你们寒江剑派不管的事儿,怎么就突然跑来伸手伸脚了?年轻人,不讲武德啊! 那怎么办呢? 上寒山,找旧主上官时宜,哭诉告状。 遗憾的是,这波人都没能踏进山门,就被上官时宜几句话怼了回去。 伏传听得惊奇又好笑,他印象中的师父就如同龛上的偶像,八风不动,十足体面,实在不能想象师父跟着大师兄一起撒赖的往事,忍不住磨着谢青鹤说更多:大兄和我说详细么? 谢青鹤回首从前,遗憾地摇了摇头:岁月支离,记不大清楚了。 他在入魔世界度过了太漫长的岁月,那些记忆都沉淀在极深处,若是没有支点提醒,单凭他自己去回忆就只剩下一片茫然。 伏传也不坚持追问,左手按着棋盘,右手按着谢青鹤装文稿的书匣:哪一个? 农书里拆出来的书页还未装订,劳烦隽弟翻检整理一遍,取厚纸订好。谢青鹤在石砚里加水研墨,铺平裁开的纸张,我现给常朝和杨奚各写一份冶炼农具的诸事提点,写好了再下棋。 好啊。伏传打开书匣,整理书页的时候,时不时抬头看谢青鹤一眼。 谢青鹤低头写字不曾抬头,问道:东张西望什么? 没有东张西望,看的都是一个方向。伏传只是整理书页,不动笔墨,也不必全神贯注,与大兄共用一张书案的感觉很好。 回去给你加一把椅子。谢青鹤说。 伏传才意识到,他说的是在观星台的书房加椅子,想了想,又说:靠山崖那边的窗榻上放个棋案,在那边吹风看云下棋多好。 谢青鹤喜欢坐在那边抄经,伏传要把他的老窝都抄了,放上棋案,谢青鹤居然也没有抗议。 好哇。谢青鹤答道。 伏传又说:大兄就挪到书房抄经。 谢青鹤哪会不懂得他这搁明面上的小心思,一张书桌两把椅子,小师弟申请加入。 谢青鹤低头含笑:好。 第271章 大争(83) 白芝凤等人在路上遇见大雪,被迫迁延两日,没能照着预计的时间抵达青州。 正在筹办农部诸事的常朝、杨奚都挺惴惴不安。 谢青鹤催着先把架子拉起来,常朝就怕才把匠人从各处作坊里抽调出来,闹得人仰马翻,最后被陈起一声令下,连人带作坊都给收缴了,他不心疼钱和物,真的挺心疼匠人熟手不好找。 杨奚则是激动得晚上都睡不着,激情澎湃地畅想着自己光明的前途,又担心家主和小郎君起了龃龉矛盾,祸从天降。 沈俣城府极深,外人看不出他什么想法,但是,他除了帮着在青州府附近找了个院子当办事衙门给杨奚栖身,这一两天他都在青州府忙着给军户发粮的事,顾不上这个刚搭建的新衙门。 谢青鹤左等右等,白芝凤都不来,没办法,只好把上官时宜祭出来稳定军心。 挑了个晴天的傍晚,盘算着沈俣在青州府的活儿都干完了,陈箭专门走了一趟,把沈俣请到了紫央宫正殿。上官时宜预备了一席酒宴,招待沈俣吃了一顿晚饭,觥筹交错中,君臣恳谈,相谈甚欢。 谢青鹤和伏传都没去凑热闹,以免影响师父发挥。 二人在偏殿玩搏戏。所谓搏戏,其实就是游戏版的手招切磋。他俩讲好规矩,不动修为真元,纯以指尖做戏。且不计绝杀,只计触点。以三十个来回为一局,局末点数多者取胜。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