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势强欺人,两边你退我迎指指点点,一时剑拔弩张。 无论怎么闹,最后谁都得不到便宜,而无论得什么结果,裴远都是难做的那个。 林婉声弱气小,先喊冬哥过来,“让他们当没听见,别还嘴,去车上把带的东西搬下来。” 来前她已经吩咐林管家置备不少走亲访友的常备贺礼,像布匹绸缎,米面粮油这些日用之物整压两车厢,顾着村里有老人小孩和年轻姑娘,还带不少首饰香料,童趣玩物,养生补药。 林宅的家丁硬气横行惯了,怕也没想到自家小姐遇事态度这样软,听了冬哥的传话,一时面面相觑,但还是听令搬下部分东西,或提或扛进院子,窝窝囊囊,咬着牙根发给裴家族里人。 他们发物时,族叔混浊又锐利的老眼始终钉在林婉脸上,不知是想看出什么。整个青山村有几百户人家,裴家在青山村又是大姓,百双眼睛看着堆在院中的东西,老族长不发话,硬是谁都不敢动手,不敢吭声。 冬哥机灵,极有主见,上去将老人搀扶起来,“叔,我是不配喊您叔的——您看这里的东西,都是我家小姐一样样儿想着,写在纸上着人买的。” 她嘴甜,慢声细语哄几句,族叔脸色稍霁,咳嗽几声,也不说话,一眼都不想看见林婉和裴远似的,朝身旁众人挥挥手,意思可以拿。 人们陆陆续续取东西,有人觉得白拿不好意思,又轻又快走到林婉不远,嘟哝声谢谢,低头很快走开了。 族叔推开冬哥的搀扶,头也不回地转身进屋。 裴远初只想送林婉出去,送她回马车上,等家丁搬东西来开始还皱眉疑惑,等村民挨家挨户取了物,他握住林婉肩膀的手紧了紧,轻声道:“原来后面马车里装这些东西......怎么不和我说。” 她疑惑,“那你以为里面装的什么?” “......你的衣服细软,床褥枕席,你屋里那些东西。” 在裴远眼里,林婉是个娇纵的小姐,好容易出门一次,自然要套整个马车来装闺房里的穿戴奢侈之物,嫌厌农家环境简陋,还要备着舒服的枕席享受。 林婉瞅着裴远脸上嘴角的青瘀。 注意到她在看他,裴远避开目光,但林婉还是看见了他锈红的眼睛。 经这么一闹,村长躲在屋里不出来,也不见人留客。村民拿完东西不好待的,也陆续散了。 远处黛色的山脉只剩很小瓣通红的日轮,晚上自然要宿在裴远家,冬哥本想要跟着,林婉没有答应。 她要冬哥带家丁先回去,反正林家离青山村不甚远,来回不过一天,也出不了什么麻烦。 林婉的决定有自己一重考量——她毕竟不是林家真正的小姐,记忆虽然在缓慢复苏,但不完全,言行举止上多做多错,冬哥是从小伺候林小姐身边的,万一给她看出端倪,扯谎再圆也麻烦。 不如寻个由头把人支走,反正林婉也不习惯总有人跟在身边伺候。 裴远家是在一条胡同里,村里新下过雨,胡同中积水泥泞,车马难行。 林婉和裴远就在百米开外下了车,她望着前方乱糟糟的泥水路,正琢磨该从哪下脚,裴远已脱下靴子,把裤腿挽到膝盖上,衣服下摆也掖进腰封衣带里。他在林婉面前蹲下身,在背上拍了拍。 林婉踌躇片刻,爬上裴远的背。他两条结实的手臂在她腿下一箍,背她往胡同里走。 这条路不算短,每经过一段,两旁或站或走,人们的目光都落在林婉和裴远身上,虽然不说什么,那眼神也像刀,一道道割在裴远身上。 他全当不见。但林婉都看在眼里。 她心里有数,却不说,把脸靠在裴远后颈,贴近了。 裴远家地势高一些,院中并没有积太多水,倒是生了不少杂草。院里分上屋和偏屋,厚茅草搭的房顶,两人走进时,有个年轻人正在上屋的房顶忙活,铺茅草,见有人来,一言不发,自顾自忙。 林婉从裴远背上下来,走到上屋门口。 他站在她身后犹豫很久,才伸手,越过林婉的肩膀,推开半旧的木门。 屋里昏昏点着两盏油灯,裴远轻门熟路,走到墙角孤零零的褐色大柜前,打开抽屉取出两短截用过的蜡烛,在油灯上对着蜡烛的捻子,摆在木桌上,然后吹灭油灯。 林婉记得古时平民家不常点灯,因为灯油很贵,他们多是日落而息。 这两盏油灯簇新,是有人提前备好的,显是专为她和裴远回乡准备的。 与林宅相比,屋中清简太多,斑驳灰白的土墙,两根立柱顶着屋梁,大方木桌,几张自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