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颓然地下拜,“臣……谢殿下恩典。” …… “咱们这位殿下,是真厉害啊!”陆裴听了张本中的转述,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,赞叹道。 “之前她将先帝的嫔妃都送出宫,又拔了叶家的根,我们都以为她是在杀鸡儆猴。现在看来,那才哪到哪,今日这一出,才叫杀鸡儆猴!”张本中直到此刻还有一点惊心动魄的余悸。 好好的一个吏部尚书,背后也有家族人脉,还不是没有半点反抗能力,就被她收拾了? 看起来好像是今日心血来潮,可是细细推敲,才会发现,从回来之后,她可能就已经在布局了。 就连这个人选也很妙。戴晔看似位高权重,身后既有北地世家又站着开国勋贵,但其实哪边都不可能为他豁出去。开国勋贵更愿意推武焕,而北地世家,靠积极还债搭上贺星回,有了别的路可走,也就不在意这个代言人了。 可能戴家人会愤怒、会不甘,可那又有什么用呢? 陆裴至今没有直面过贺星回,听张本中说得越严重,心下就越是痒痒,只恨自己年轻,又为了养望没有早几年出仕,竟错过了这样惊险的场面。 不过转念一想,若是早几年出仕,现在说不定已经被打发到外地去了。 他们这一代中最优秀的韩瑾之,这会儿不还在榆州转运粮食吗? 张本中看出了他的漫不经心,立刻提点道,“你可不要掉以轻心,咱们这位的手段,可以称得上‘莫测’二字了。” “叔父怎么忽然这般慎重了?”陆裴有些吃惊。上回见面的时候,分明还没有这样的感觉。 张本中叹了一口气,“那是你没有见到陛下与她相处时的情形。” 他也不方便说皇帝乔装跑到宴席上来的事,当时只有离得近的人看见,消息并未传开。毕竟虽然很多人都知道皇帝是装病,为了给皇后腾位置,但也不好太大张旗鼓。 所以张本中也只能含糊地提这么一句。 “当真如此?”陆裴有些好奇,“侄儿倒是听说,如今市井之中都在传唱,说二圣是天上派下来的使者,原本就是一对夫妻,十分恩爱。但天家夫妻,无非是那样,何况后宫的美人也不少……” “慎言!”张本中听他提到后宫,连忙打断,想了想,又说,“若只是恩爱,那还罢了,但我看陛下在她面前那个样子,‘彩衣娱亲’也不过如此了。” 陆裴听出他话中的意思,也是一惊。 若只是恩爱夫妻,那早晚有不恩爱的时候。那可是天家,夫妻、父子、兄弟为了权力反目成仇的事,还少见吗? 可如果皇帝很听她的话,甚至把自己的位置放得比她更低,那就是另一回事了。 且不说皇后严防死守,如今外人几乎接触不到皇帝,就算真的到了他身边,想要说动他跟皇后争夺权势,恐怕也不是易事。 而且,皇帝这种态度,到底是自然形成的,还是皇后引导的? 这件事简直不能细想,越是细想,就越是令人胆战心惊,甚至觉得其中可能潜藏着某种巨大的危险或是阴谋。 果真……深不可测。 见他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肃然,不再跃跃欲试,张本中才道,“还是说说科举之事吧。” 他们南派在西北没有根基,也从不掺和打仗的事,当年就是铁杆的主和派,毕竟只有安稳的世道,世家才能在朝中纵横捭阖,不断坐大。所以那什么封赏之事,张本中其实并不在意。国库的事已经彻底了结,眼下最紧要的,自然还是科举。 陆裴应了一声,问,“叔父,此事咱们还是依计划行事吗?” “这是自然。”张本中道,“虽然未必有用,但这一步不能省。”说到这里,他又不免可惜,“原本戴晔应该也是有些打算的,正好替我们探探路,可惜了。” 这人一走,自然什么打算都成了空,不能再为他们所用。 陆裴笑道,“叔父想差了,正是因为戴尚书不在朝堂上,他的人才更好替咱们探路。” 张本中一愣,继而也反应过来。这倒也是,戴晔这些年来,在朝堂上也经营起了一小股势力。这是他自己的人手,跟北地和勋贵都没有关系的那种。如今他倒了,这些人自是心下惶惶,这时若是有人替他们指点一下方向,想来他们定会不遗余力。 确实是比之前更好的探路人选,毕竟以前有戴晔做主,未必会如他们所愿,如今嘛…… 叔侄二人对视一眼,都笑得十分满意。 第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