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次贺子越沉默了一段时间,才说,“我不想。可若是纠缠下去,只怕她非但不会答允,反而会厌恶我。” 所以被拒绝之后,他就没有再去找过阿喜,也没回小院那边住,就是怕自己控制不住,又去纠缠对方。其实现在这样也不好,本来按照他的想法,是打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,一切如常的,但他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,几次想回小院,走到门口又不敢了。 幸而跟其他人不在同一个部门,只要有心,避开是很容易的。 比如现在,他就是知道阿喜今天不在御前值班,才敢放心过来。 贺星回见他又开始发呆,不免叹了一口气,提醒道,“努力不是纠缠。只是死缠烂打,一味地标榜你有多么喜欢她,为她付出了多少,逼迫她回头选择你,自然只能惹人厌烦。” 贺子越闻言,打起了一点精神,“那我应该怎么努力?” “你觉得阿喜对你没有一点情分吗?”贺星回问。 贺子越连忙摇头,可开口说话的时候,又不免迟疑,“我以为是有的。她待我一向比旁人更亲近,这人人都知道。我还以为,我们的婚事,会是水到渠成、顺理成章。” “对你来说当然是。”贺星回不客气地道,“因为你结婚之后,一切还是跟从前一样,只多了一个情投意合的妻子,这自然是一桩人间美事。可是对阿喜来说,却不是这样。” 贺子越不由一呆,他从来没有从这样的角度想过,只以为两情相悦,就足以步入婚姻了。 可他毕竟是个很聪明的孩子,何况这些年也历练出来了,更在报纸上看过无数次男女之间的争论,自己也参与过,所以此刻,贺星回一提,他立刻就想明白了关窍。 婚姻对女人而言意味着什么呢? 远的不说,就说他们贺家吧,贺子越小时候就知道母亲琴棋书画都精通,偶尔还会亲手给他做衣服,可是这些好像都是无关紧要的,管家理事,操持这一大家子的衣食住行,才是母亲的正事。他也是这两年才知道,原来母亲的画技根本不弱于当代大家。 这还是在她频频分心的情况下。 如果没有婚姻,如果没有这一大家子需要她操心,她的人生又会是什么样子? 还有……他抬起头,看向面前的贺星回。身为摄政皇后,就连皇帝也很听她的话,把偌大一个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,是天底下第一厉害的女人,天下人赞叹她、景仰她、崇敬她。 大部分人都不会记得,这些其实根本不是她的责任。本质上,她现在做的事和母亲并没有什么分别,是在替别人收拾烂摊子。 没有人会去想她喜不喜欢,愿不愿意,她自己又到底想过什么样的日子。 他们只会觉得人生活到她这个份上,一定了无遗憾了。 朝堂上下每个人都在揣摩她的喜好,却又都浮在表面,没有人敢去探听她的内心。 像她们这样的女性,婚姻对她们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?如果阿喜和他成婚,以后的日子,是不是也注定会因为婚姻而发生巨大的变化? 直到这时,贺子越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拒绝。 他什么都没想过,理所当然地觉得只要自己开口,阿喜就一定会答应,又何尝不是一种不负责任的傲慢呢?傲慢到根本不考虑对方的想法,更不知道对方面对的是什么。 “我明白了。”他脸色有些发白,精神却比之前更好,“姑姑,我不相信阿喜对我没有情意,我现在要做的是,弄明白她是怎么想的,她为什么犹豫,为什么拒绝。只有解决了她的后顾之忧,她才能听从自己的心去选择。” “还不算太笨。”贺星回道,“那你说说看,她为什么拒绝你?” “因为‘男主外,女主内’。”贺子越深吸了一口气,“她现在是前途无限的女官,如果婚后要承担起女主人的责任,照顾我们这一大家子,必然会分心,仕途就会被耽误。” 他说到这里,抬眼看了一下贺星回,有些心虚地压低了声音,“其实我在做官上没什么天分,上不上进也无所谓,要是能男主内、女主外,阿喜便能心无旁骛了。”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很简单的,只要把两个人的位置交换一下就行了。可是真正说出这番话,认同这种安排,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 贺星回提醒他,“你要想清楚,一旦这样做,你就会成为所有人眼中的异类,被议论,被排挤,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