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不该教你们本事,一个个在闾中就是呆不住。要不是老头子卒中倒下来,你是不是还不肯回来?” 徐敢说话,已经有些含含糊糊,漏音缺字,正是中风之后的后遗症。但语气仍然威势不减。尤其睁开眼睛的时候,仍然威光棱棱,哪里像是一个寻常乡里的老人? 去年开始,马邑郡中接连起兵大战,或者救援雁门,或者与河东军合兵抵抗突厥南下。徐敢为他这个一手建立的徐家闾苦心孤诣操持一切,毕竟年岁高大了,突然中风倒下。 想及那时看着自家爷爷突然倒下的模样,徐乐都心有余悸。 对于徐乐而言,爷爷就是自己身后的撑天巨木。从小教养自己,从文到武。更不愿意让自己和一切危险的事情沾边。 自己想帮手什么,爷爷总是说自己还小,成家以后,等他两眼一闭了,再操持家事不迟。 就算自己叛逆年月,在和河东侠少厮混,最后闯出乐郎君这个名头。还不是靠着爷爷赚来的家当让自己结交朋友,爷爷教出来的一身本事折服众人? 徐乐不能说是太乖的孩子,也许是徐家血脉传下来的,性子锋锐乃是天生。什么事情打十几岁起就很有自己的主张,对爷爷将自己拘管在神武县这个小小天地里也感到百般无奈。对爷爷无微不至的关照也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。 可当爷爷倒下的时候,徐乐才感觉出来,爷爷这十八年来,已经尽力为自己撑持出一片还算安全的天地。 外面的天地,等闲事耳。要见识有的是时候,现在最要紧的是该自己照顾爷爷了,撑持着这个家熬过这个乱世岁月! 去年这个时候,徐乐还和一群侠少盘算着怎么绕开爷爷管束,寻个地方投军,然后在这世道上闯出一番功业出来。刘武周不也是乡间侠少出身,投于征高丽军中,最后回来做了恒安鹰扬府的鹰击郎将,开府建节,起居八座? 但是当爷爷倒下之后,这将近大半年来,徐乐在徐家闾绝足不出。只是帮忙操持家计。侠少飞扬跋扈,争雄斗狠之气近乎全消,多少朋友也断了往来。 老爷子数落自己,徐乐就当没听见,走到廊下取下药罐,倒到碗里,放在一边等稍稍凉些,这才对徐敢笑道:“这大半年我还不老实?为这个家可是操碎了心。” 徐敢哼了一声:“知道家计艰难了?以前手脚那么大,还不是老头子在后面撑持!” 发了一句火之后,徐敢又放低了声音:“真过不下去了?” 徐乐摇摇头:“过不下去了,家底干净,县里给闾中定的多是中户,咱们徐家更是上户。找人在主簿那里递了话,主簿说现在谁也违不了太守的令。闾中今年免行钱总计三十贯文上下,结束了县中的铺户,也不过就收回十二三贯文,村中还能凑起五六贯文。交不上就得应役,县中主簿还传了句话,说听闻过我的名字,这个时候早日投军才是正理,说不得就在王太守手下混个出身出来。” 徐敢默然,突然又开口道:“大业天子南走,一个个都起了别样心思。王仁恭还不是想在这乱局中分一杯羹!这些世家子,没一个好东西!” 徐乐摊手:“现在也只有回易这条路了,买北面达旦部族的马,结束店铺的钱全都换了粮食和解池的盐,到时候运马到善阳交割。” 徐敢不语,放在承平年月,这条回易道路都是千辛万苦,徐家闾初立的时候,老爷子就走过这条商路,获利虽然甚厚,但几次生死都系于一线。更不用说现在突厥大军已经迫于马邑之北,屡次南下骚扰,攻破雁门,和马邑兵河东兵连场大战! 徐乐笑道:“那我去投马邑鹰扬兵了?爷爷你教的本事不过拿出几分,我就闯下了乐郎君这个名号,再多拿几分出来,说不得王仁恭都要高看我一眼,不知道王仁恭家有没有女儿,招了我当女婿,爷爷你也不用愁我的婚事了。”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