短短四个字,薛承宇琢磨了四秒,便恍然。 「她发生什么事了吗?」 他黯然,默认了。 「我就说」三个字呼之欲出,但薛承宇只是呼出一声叹息:「老天……」无力倚上背后的沙发边缘,沉吟不语。 「我知道我很自私,只顾自己,你说我老是糟蹋别人也没错,只是我从来不以为意。」 他又抿了一口,觉得今天的酒实在涩得无法接受,便摆回了桌面。 「我对我生母一点印象都没有。」 话题转换得唐突,薛承宇有些诧异。他没听贺以正主动提过母亲,不是不想问,而是知道不能问,因为上一个提起他母亲的人,下场不太好。 国中的第一场亲师座谈会,来参加的人不是某某爸爸就是某某妈妈,再不然某某阿嬤也有,只有贺家出席的是阿姨,而且不是亲阿姨,是帮佣。 这事不知怎么的传开了。当时还没什么人知道贺以正的来歷,一位时运不济的男同学在班上嚷嚷起这事,只因贺以正一句「来的那一位就是我妈」,男同学认为他睁眼说瞎话,两人起了口角,话越说越难听,在「还是只要是你爸干过的都是你妈」这句话出口之后,男同学被抬上救护车,三个月没来学校。 「其实生我的是谁我一点都不在意。」他继续说:「彩兰阿姨对我很好,隔壁的幼仪阿姨也是,只要我高兴,谁都可以是我妈,只要我想要,我甚至可以有很多个妈,所以我从来不想去关心那女人的事,也没想过要去找她。」 他笑:「连妈都可以是任何人,我一直认为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取代的,当然也就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不能失去的,反正物换星移,世间万物来来去去不过就是如此。」 笑容渐渐涩了。 「我一直以为,我看得很开了。」 眼睛也涩了…… 他伸手,摀上胸口。「可是为什么,我觉得好闷?」 「哥……」 「承宇,」他看向他,满是无助,「我觉得,我好像……」捶着胸,一下狠过一下。「好像,快要,窒息了……」 「哥,好了!」薛承宇出手去挡,企图阻止他自虐。 「告诉我……怎样才能……好受一点……」紧揪着胸口,吸吐变得沉重,话语跟着破碎:「……对了……杀……杀了他……」 「哥!」 染上杀意的瞳仁,血丝交错。 「杀了吴仲元……一切就解决了……」 「贺以正你疯了吗你!」薛承宇猛然握住他的肩转向自己。「2014年西区港口你忘了吗?明明就做不到无动于衷,还想再来一次?你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冷血,不然你当初就不会救我了!而且,就算杀了他,白兔也不会回来!」 「那你说我该怎么办!」他反过来扯住薛承宇手臂,用那几乎已不属于他的高昂嗓音嘶吼,放大的瞳孔颤慄不已。「我甚至不知道我到底还活着干嘛!已经没有意义了啊!」 「你不要太超过了!难道你就只为了白逸欣——」 薛承宇住了口。 他在那血红的双眼中看到了水液,在光影下殷红红的颤动,让人无法确定下一秒流下来的究竟会是泪,还是血。 贺以正怔怔盯着他片刻,沮丧垂首,不再言语。 默了默,薛承宇放开他,回身坐正,重新拿起啤酒,同时动起筷,自顾自吃喝起来。 待一整盘食物解决得差不多,他打破沉默:「和那人做个了断吧。」 放下筷,抽了张纸抹嘴后揉成团,投进不远处的垃圾桶。 「只有这个方法了,好好处理你们之间的纠葛,让一切回归正轨,该付出多少代价你自己想清楚。」 他眼睫微微掀起。 「之后,去找白兔。等你准备好的时候,用最好的状态去见她。」 眸里微光乍现。而这次,那光终于不再熄灭。 「我想,她会等你的。」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