轻叹一声,一边擦着手,一边推开了房门。 一进屋就能看到一面旗子挂在墙壁上。 旗子上面什么都没画,只是一面纯黑的旗。旗子的左侧倒是有装饰,只是装点的却是被人除了壳子、除了刀柄的匕首短刀片。 说句心里话,这面旗子没什么特别的,就是挂在家中看着戾气太重,梅姑每次看到都会心里发毛,只是她这不上进的孩子很喜欢这面旗,喜欢到每日都来看上一会儿,除去旗子上的落灰。 梅姑拗不过他,也懒得多说,便把筷子放在了碗旁边,与季庭生坐在一处吃饭,边吃边说:“如今吃不上饭的人越来越多,日子一长肯定要闹。但说白了,如今这样的情势,即便林将军想管,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吧?” 她是个比别人想得通透的人,只是近来听说了太多传言,不免有几分疑惑,便犹犹豫豫地问:“你看看如今这世道,难不成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?” 季庭生眼皮子都没抬一下,只问:“什么?” 梅姑道:“就是氾河祸世的事!” 听到这句话,季庭生插在饭碗中的筷子停住了,那双黑眸瞥了母亲一眼,接着又默不作声地往嘴里扒饭。 梅姑叹了口气,说:“氾河近年真没做过什么好事,也就前些年出了一个宿枝还算不错。你说如果当初宿枝不走……”她幻想了一下,又很快反驳了这个念头,摇着头道,“想太多了,即便宿枝不走,宿枝也做不了什么,毕竟宿枝与氾河是一家的,他还能自己反自己不成?” 像是听不下去了。 季庭生在这时突然放下了碗筷,用手背擦了擦嘴,站了起来。 “你吃你的,我不吃了。我出去看看。”说完,他撩开布帘往城墙下走去。 等来到城下的时候,他与守城的人打了个招呼,脚尖轻点,快步走到城上,听着一个半大的孩子扛着旗子,在城墙上走来走去,用嘹亮的声音唱着家乡的歌,好像是在气对面的敌军一样。 而在那孩子的歌声中,季庭生轻笑一声,转身来到了拐角,拐角里,守城的林青正在带着几个心腹吃着豆饼。 天气太热,豆饼有些酸了。 他们在城上站了太久,脸和脖子晒得通红,脖颈两侧倒是时不时地露出两道白肉,无声指着他们原本的肤色与现在的肤色相差甚远。 瞧见季庭生来了,林将军把那干得掉渣的饼子往他手里一塞,对他说:“来了。这狗娘养的东西,做的饼子难吃死了。” 守将林青年纪大了,眼角褶子很多,再加上近年操心的事多,一张脸上便挂满了风霜,看上去就是个精明能干脾气不小的人。 季环生来了这里,挤开了他身边的人,硬是坐了下去,问他:“没有信?” 林青笑了:“有什么信,没准人家躲在山里喝着小酒吃着小肉,就等着看咱的笑话呢。” 话说完,林青笑了几声,很快又笑不出来了。 其实坐在这里的林青和季庭生早前都跟过一个小混账。 那混账什么都不怕,打起仗就像不要命一样。明明是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,却是最看不得世间有不平事,因此每次遇到不公的事都要一边说着风凉话,一边上前帮人,是个实打实的烦人精。 而说来不幸,他们几个当年都在这个烦人精手下讨活,相处了好几年,实在是烦透他了。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烦人精也是个不靠谱的。 他带着他们一路往上打,好不容易就要掌权了,却因为天灾那次国舅害死了不少人忍不下去,宁可不要自己的脑袋也要冲进皇城把人宰了。就是这么的肆意妄为。 就是这么的混账! 混账到连累了他手下的人被扔到了这座边城。 混账到他手下的人都想好了,若是皇城那边要杀他,大不了反了去救他,他却跑了。 而他手底下的傻蛋想要救他的原因不外乎其他,只怪那个混账太会说话了,总说以后他掌了权要如何改变这世道,如何救济穷困人家。说的话多了,他们这些苦出身的人就信了,信来信去,那人却骗了他们,自己去了远山好不快活。 “真他娘的是狗娘养的……” 想了半天,不知是谁骂了一句。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