衣襟洇开。 裴策修眉一凛,又唤了一声:“音晚?晚晚?”大掌轻扳那孱薄肩头,低下头去,想看清她的神色。 然而江音晚固执不肯抬头,反而伸手扒住了男人两边肩膀。 裴策身形一滞,停下了动作,又改为拍抚她的肩背:“音晚,怎么了?” 衣襟上的湿意默默晕开,他耐心轻抚着,良久,听见怀里闷闷的一句呜咽:“我想家了。” 裴策一怔,心疼漫上来,却无从劝慰,最终只能低声郑重承诺:“孤会给你一个家。” 柔嫩脸颊在他胸口轻蹭了蹭,让人只觉一颗心都泡进了酸水里,心软得无以复加。正欲再开口哄慰,便听那娇娇软软的声音唤了一声:“大伯母。” 裴策神色变得莫测。 这是在梦呓? 幽微的啜泣,压抑着传来,大掌下的纤薄脊背轻轻颤抖着。是做噩梦了?还是又梦魇了? 裴策峻容沉下去,稍用了一点力,拍两下她的肩:“音晚,醒醒。” 怀里的人竟回答了他,带一点低咽,似含了水雾般的闷:“我醒着的。” 裴策试探着问了一句:“孤是谁?” 江音晚沉吟了良久,不知在认真思索,还是在发怔。最后软声唤:“大皇子哥哥。” 裴策有一霎的恍惚。漆眸深深,凝着晦暗夜色,不知想了些什么,片晌,终于沉沉应一声:“嗯,是孤。” 看来不是梦呓,是喝醉了。 醉酒的人,脑中总是混乱。江音晚的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年何处,忽然问:“下雪了吗?” 裴策也不计较她的思路跳脱,回答她:“今日没有。” 江音晚轻轻“噢”了一声,又漫无边际地说:“潋儿做的核桃酥很好吃,我想跟她学一学。” 裴策从脑中搜刮出“潋儿”这个名字,原是她在闺中的贴身丫鬟,而今已没入教坊。裴策没应这话。 江音晚沉默了一会儿,蓦然哽咽着,没头没尾冒出来一句:“我再也不会想吃蜜合乳酥了。” 这句裴策却听懂了,轻笑了一声,顺着她说:“好,不吃了。” 江音晚埋着脑袋,又开始闷闷地啜泣。裴策轻轻摸了摸她后脑的发:“怎么了?又想到了什么?” 江音晚语声孱碎,幽咽着吐出一句:“我太笨了。” 裴策嗓音低醇潺缓:“不笨。” 江音晚轻呜着,声腔低弱如自呓:“就是很笨。殿下教我的那些,我都学不会。” 裴策拍着她的肩:“那就不学了。有什么要紧?” 江音晚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,渐渐安静了下来。 就在裴策以为她已这样入睡时,江音晚蓦地撑起了上身,往上挪了挪,凑近裴策的颈侧。 裴策峻漠的面容,微微僵滞。脑中有一根弦,紧紧绷起。 帐外那颗拳头大的夜明珠,光芒润泽,透过重重藤萝紫的帷幔映进来,似泠然的一汪泉。 芙蓉石蟠螭耳盖炉里,燃的是安神香,此刻却全无用场。 江音晚双颊酡然胭红,比平日里更温热一些,轻轻贴近。嗓音低宛娇怯,伴着清甜的气息薄薄洒在男人颈侧,似喃喃自语,又似软声央求: “殿下能再教我一回吗?” 裴策脑中那根弦,铮然断裂。 第25章 信 潋儿 他一时没有说话, 只抬手轻抚着江音晚后脑的发,不紧不慢,似猛禽低回盘桓, 教人琢磨不出他心中所想。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