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,向皇帝行礼恭贺,原是皇帝的堂侄,淮平王裴昶。 裴昶二十五六的年岁,其貌风流俊雅,承袭父爵后,于朝政上疏懒,只在长安做个闲云野鹤的安逸王侯,皇帝也乐见于此,对这个堂侄面色和煦。 只听他道:“臣恭祝陛下万寿无疆,长享盛世。今日宴饮,臣特献上麋鹿一头,供陛下取用鹿血入酒。” 皇帝拊掌一笑:“贤侄有心了。”说着,就要唤内侍牵麋鹿入殿。 皇后笑意微滞,还是温声劝道:“陛下,鹿血入酒虽补身,然而其性猛烈,您龙体方愈,过补之后,反而有损身之患。” 皇后说得含蓄,实则席间众人都明白,鹿血不但能大补虚损,更是益精血的良药,以其入酒,作用更烈。而过补之后反而损身之说,则因男子饮鹿血酒后往往要纵情声色一番,反而虚耗。 皇帝正有兴致,听皇后这话,隐隐感到扫兴,觉得她也同那些时常谏言劝诫他修身养性以谋长久的老臣一般,认为他年岁渐长、力不从心。 皇帝嘴角微垂,按捺下不愉,道:“今日宴饮,君臣尽兴,只饮一回,又有何妨?” 说着便挥手,让内侍牵鹿上殿,同时点向嫔妃坐席间的一道窈窕身影:“柳昭容,你上前侍酒。” 柳昭容身穿钿钗礼衣,戴八花钿,闻言袅袅起身一礼,微微上挑的眼尾天然含一段媚态风流,姿态却极恭顺温婉:“臣妾遵旨。” 皇后雍和笑意不变,双手交叠于身前,长长的鎏金护甲却划过了另一手的手背,留下一道浅红。她还欲再劝,皇帝已经摆手让柳昭容免礼上前。 柳昭容平身,转向高座,目光滑过宗亲席位时,极短暂地在淮平王身上一缓,不过一瞬,她已柔柔面向帝王,款步上前。 内侍取刀刺鹿头角间血,接入玉盆之中。血腥气在殿内弥漫,猩红之色,映着洁白润泽的玉,递到柳昭容面前。她纤手执琉璃杯,预备取血入酒,又听得皇帝威严浑厚的嗓音道: “今日既然君臣同乐,鹿血酒乃补身良药,诸位卿家都不可少。咱们在外论君臣,在内却是宗亲。太子,你先来。” 第33章 归 暗流 灯火煌煌, 巨制铜胎珐琅六方落地灯映上裴策清峻高彻的侧颜,他眼底疏无笑意,嘴角却微牵, 平澹道:“儿臣谢父皇赏赐。” 为他侍酒的自然不是柳昭容, 而是一名穿青色圆领窄袖袍衫的内侍。琉璃杯瑰丽剔透, 酒液盛于其中, 似一汪琥珀。鹿血缓缓滴入,漾起涟漪, 殷红渐染, 最终如小小一方鸽血红翡翠。 裴策坐得端正高华,懒懒垂眸一瞥, 没什么情绪地伸手接过, 如白玉雕成的指映着瑰丽的红,一口饮尽。 皇帝拊掌而笑:“怀瑾豪爽!”说罢,从柳昭容莹莹纤手中接过琉璃杯,仰头一饮而尽。又吩咐内侍将鹿血分赏于席间,特特点了一句淮平王:“贤侄所献,自己可不能漏下。” 柳昭容立于君王身侧,闻言自然地朝着淮平王裴昶的方向一望, 看着他长身玉立, 从内侍手中接过杯盏, 水烟细眉几不可察地一凝。 她很快收回目光,向皇帝欠身施礼,目不斜视回到自己座位。 鹿血酒分赏众人,皇帝兴致高昂,拉着诸位皇子各饮了三杯,才让人将重伤的麋鹿撤下。 血腥气犹在殿中弥漫, 皇帝似有些遗憾地看着二皇子与三皇子间空缺的席位,道:“可惜怀章来迟。” 怀章,是三皇子裴筠的字。 来迟。而非不能至。 席间众人多少听闻了三皇子遇刺坠崖之事,闻言神色各异。 皇帝派三皇子赴黔中道治灾,看似一种放逐,实际也给了母族垮塌的三皇子一线破局的生机。三皇子党虽不可能再回到鼎盛光景,但总归有转圜余地。 冬狩之日,二皇子救驾有功。众臣本以为皇帝会借机重用二皇子,结果皇帝伤势过重,以至于太子代为临朝了一段时日,反而让太子巩固了权柄。 而皇帝醒后,只草草封赏了二皇子黄金千两,良田百顷,并不见重用之势。这让尚未站队的那些世家老臣,都再度掂量了局势,不急于下注。 本以为离京治灾的三皇子凶多吉少,现在看来,他早已秘密回京,且皇帝知晓此事。或许皇帝有心扶持三皇子,亦未可知。 朝中更有少数眼明心亮者,能看清自太子羽翼渐丰后,皇帝便有心牵制。 皇帝生性多疑,三皇子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