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他皙冷指尖,裴策目光闲适,如欣赏一般。 指腹不时若有若无摩挲到江音晚的柔肤,点点酥麻漾开,江音晚克制着没有蜷动。 裴策静静地抬眸望向她,如鹰隼懒漫自若地打量已在掌中的猎物,语调低醇潺缓,带着诱哄意味:“晚晚听话一点,不要试图挣脱,它便伤不到你。” 伤不到么?江音晚阖了阖眸,锁链的存在本身已是一种伤害,然而他毫不在意。 淡白的唇轻轻翕动,她吐字轻如叹息,声音就像数九寒天里,呵出的一口气,水汽凝结如雾,转瞬散去:“音晚明白,殿下只是想要一只乖顺的笼中鸟,供您赏玩取乐。” 她睁开眼,看向裴策,瞳仁又是一潭死水般的寂宁,再泛不起半点波澜。唇畔却慢慢地弯起,听不出半分怅然:“音晚会顺您的心意,只要您能救治我的兄长。” 裴策的漆眸却倏然冷下去:你便这样想孤?” “赏玩取乐。”他面色竟愈发的平静,不可捉摸,慵然重复了一遍,每个字都似在唇齿间悠然转过一周,“晚晚知道,怎样才该称作赏玩取乐么?” 骤然叮琅一阵响动,裴策握着那截纤瘦的踝,倾身往前抬压。 金链的微凉触感擦过皮肤,江音晚惊惶地睁大了眸。方上过药,她实在经受不住。 上方那道矜然目光逼视着她,如朔风卷过,山巅孤松萧鸣,针叶上积雪历历落下来,渐成一片浓雾。 江音晚瞳仁里一汪静水被凛风揉碎,眼泪大颗大颗地溢出来,她自己却似无知无觉,眼底冰凉,仿似绝望。 那样多的泪,如珠玉碎去,滚落无休,染湿她的鬓发,一路洇入枕面雨丝锦上的团花织纹。 裴策顿在那里,似看着掌中拼命紧握的一块冰,终究化了个干净,淅淅零零逝尽。 僵持良久,裴策最终没有更多动作,只是淡漠寒冽地吐字:“孤待你,究竟有哪一点不够好?” 话里竟有不易察觉,无助的颓唐。 江音晚心头如密密长针扎着,麻而乱的疼。 究竟有哪一点不够好?若真是他设计陷害了江家上下,竟还能这般倨傲地认为,他施舍的锦玉与金笼,便是对她好? 江音晚终究问出口:“殿下可记得,王益珉这个名字?” 兵部侍郎王益珉。裴策微微蹙眉。 “殿下可知,他凭何从兵部职方郎中擢升为兵部侍郎?” 江音晚仔细凝睇着裴策的神色,不愿错过分毫变化,又害怕真的捕捉到破绽。然而裴策的神情只是滴水不漏的澹静。 她克制着心头的慌与疼,继续说下去:“柳昭容告诉姑母,是他向陛下献策,炮制大伯谋反一案。” 裴策眉目一霎沉凝,薄唇紧抿,杀机如刃,寒芒毕现。江音晚却无从确认,这杀意是否为灭口而起。 她的语调几乎带了颤抖,一字一字吐出来:“而前世,您又为何迁升他为江州刺史?” 裴策微滞,修眉旋即紧蹙,漆眸深浓难辨。 他伸手轻轻抚上江音晚愈发孱白的面颊,拭去那些泪珠,嗓音低低沉沉:“孤并不知道此人所为,彼时只是因材施用,晚晚是为这个生孤的气么?” 江音晚紧紧凝着他,不敢有分毫松懈,仍无从堪破他话意真假。她接着说下去,每一字都是鲜血淋漓的痛:“前世,柳昭容在迁去西苑前曾告知我,王益珉是您的人。” 寝屋内分明仍是暖意融融,却似在话音落地的一瞬骤然冷下去。 裴策俊容如淬了凛霜的长剑,寒光夺人,闪过他的眼底。那眸色漆黑,是浓墨泼出,噬人性命的暗夜。 “柳昭容。”他缓缓重复了一遍,每个字都敛着血影刀光。 香漏烟烬无声落下,裴策松开了对江音晚的桎梏,金链又是一阵轻响,他慢慢为她重新掖好衾被。 原来如此,原来如此。 他坐在床畔,忽而轻轻嗤笑了一声。他与晚晚,竟被那个女人轻飘飘两句话,玩弄于鼓掌之中,蹉跎一世。 裴策慢慢拭着江音晚面颊上的泪,沉缓道:“孤对王益珉之事并不知情。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