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只剩这一个念头。 - 端着蛋糕回房间,开门之前,纪筝有些紧张,提前给周司惟打预防针:“今天你不在,酒店有人来说是你生日,我就让他们布置了。” 周司惟手上是蛋糕,稍抬眉:“开门。” 纪筝一边开门,一边小声问他:“今天是你生日,你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 “忘了。”周司惟轻描淡写。 她手停在门边,推开,蹙眉看他。 周司惟触及到微微瞪着的乌灵大眼睛,顿了一下,无奈:“是真的忘了。” 毕竟他从不过生日。 纪筝手里拎着蜡烛,没开灯,房间里蔓延铺展着一簇簇灯带,照亮气球和飘带,温柔热闹的景象。 周司惟稍稍一怔。 就这片刻的功夫里,他手上的蛋糕托盘被纪筝接走,小心翼翼放到茶几上。 一圈暖白的灯,气球萦绕在她周围,她对他招手。 他着了魔一样走过去。 纪筝低头认真插蜡烛,就要找打火机时,手被人按住。 周司惟拿出打火机,一簇火苗亮起,点燃蜡烛。 蓝色火焰跳动的瞬间,她仿佛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跳动了一下。 她从前是何等迟钝,竟然察觉不到他这样润物细无声的爱。 片片刻刻。 眼眶又忍不住酸起来,纪筝连忙低下头,防止眼泪滴出来。 周司惟手覆上她额头,确认她是不是还在烧着。 纪筝微微平复心绪,拉下他的手:“没烧了。” “是吗?”他摸她手:“怎么手还这么凉?” 说着,周司惟就起身要去拿体温计,却被人拉住手。 纪筝用了些力道,仰头看他:“许完愿再去好不好,不然蜡烛要烧完了。” 周司惟盯着她拉住自己的细指,反扣住,坐回去。 她催促:“你快闭眼许愿。” 因为在黑暗的环境里,她声音刻意放轻了,听起来像棉花糖,丝丝腻进人心里。 周司惟顺从,闭上眼皮。 仍然扣着她的手。 愿望?没什么愿望,他的出生,就是不被欢迎的存在,是一切噩梦的开始。 不大的破败房间里,整日整日都是酒气和男人的叱骂声,女人的哭泣好像回南天连绵不断的雨,寒冷刻进骨子里。 周征爱吸烟喝酒,喝多了打起人来,他只能护住陈云,任由滚烫的烟头灼烧背部皮肤。 左邻右坊都说,这个孩子能活下来,真是不容易。 后来周征染上毒-瘾,害她们家破人亡,于是那些同情又化为诅咒,说他贱命一条,合该一起去死。 陈云用玻璃割破自己手腕的时候,不知道有没有想过他。 也是同一天,周征车祸身亡。 所以他该有什么愿望呢,他唯一的愿望,就是活下去。 后来又多了一个,看到她。 看到她笑,就仿佛,昏暗的世界拨云见日。 周司惟甚至想不起来这六年是怎么过来的。 他一遍一遍,自虐一般,在深夜回想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,好像那样她就仍在身边一样。 失眠是抑郁症的前兆,他知道,可是那又怎么办。 于他而言,时间不再有晨昏之别,他成了似睡非醒的囚徒。 他在灵普寺燃满沉香的房间里抄经书,白纸黑字写着“今虽无犯,是我宿作,甘心受之,都无怨忤。” “宿因所构,今方得之,缘尽还无。得失随缘,心无增减。” 得失如何能随缘,心又如何能无增减? 在灵普寺山顶俯瞰雾气萦绕时,风声猎猎,周司惟常常想,跳下去会怎样? 她会不会为他流一滴泪。 还是算了吧,他舍不得。 灵普寺住持看着他的笔迹,叹气,说:不放下心中执念,抄再多经书都是无用。 他问住持,如何能放下? 住持转着手中珠子,闭上眼睛:执念太重,唯有自渡。 那现在呢,他放下了吗?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