班哥跃下马正要上前同宝鸾说话,辎车从他身旁飞奔而过。风掀起车窗纱帘一角,少女美丽的面庞如花堆雪,男装模样三分英气七分柔美。她看都不看他一眼,冷若冰霜,就这么从他面前无情离开。 班哥沉着脸重新上马,调转马头,追了上去。 齐邈之一愣,由恼转怒,也追了上去。 通往城东南部曲江一带的大道上,一辆辎车徐徐前驶,车两旁一左一右两位纵马的少年。一个端正沉敛清贵温雅,一个张扬桀骜矜傲不羁,容色皆是极好。 长安城中美少年虽多,但如这般俊美无俦的人实在少见,一个已是难得,更何况一次瞧见俩。 行人惊艳不已,路上踏青游春的女郎们,有胆大者,追上去掷花投果。 左边那个温润如玉,被扔了一身花和果子,眼都不眨,看似脾气好,眼神却冷酷无情,朝人睨一眼,看得人后背发寒毛骨悚然,仿佛谁敢上前冒犯,谁就得葬身马下。 这不是个好相与的。女郎们将搭讪的热情转向右边那个。 右边那个拔剑怒吼:“滚!” 女郎们又惧又恼。好不容易瞧见两个绝世美少年,结果竟是两个阎王爷,真是可惜。 宝鸾从车里探出脑袋。女郎们惊鸿一瞥,顾不得细瞧,立刻改变心意,将花往车厢投。 “车里那位小郎君,你别躲呀。” “小郎君,你家住何处?” “小郎君,你是要去参加游宴吗?可有娘子作伴? 宝鸾贴在车门后悄悄往外瞧,满脸惊羞。 过去她也穿过男装出宫游玩,最多被人称一句“小兄弟”,这么多女子示好爱慕,还是头一回。 宝鸾掏出银镜,左瞧右瞧,硬是瞧不出去年和今年有何不同。 她想到傅姆说,人瞧自己是瞧不出变化的,得旁人来看,才看得出变化。 女郎们不再将她当“小兄弟”而是当“小郎君”,可能就是最好的证明。她长大了,不再是小孩子,扮起郎君来可以唬住人了,说不定,还能俘获小娘子的春心。 罪过罪过,她可不能哄骗人。 宝鸾打定主意,要是有小娘子示好,她就坦诚自己也是小娘子,免得让人春心错付。 到了曲江边,草地上撑着好些七彩帷幔,女郎们或在帷幔中设宴玩乐,或在帷幔外蹴鞠荡秋千踢毽子。每隔三丈,便有一座亭子,亭内内文人雅士诵诗吟赋。往前走上半里路,有贵族在江边设宴席,美食琳琅,笙歌曼舞。 江上游船往来,一座三层楼阁大小的画船停在岸边,这些船里,就属这艘最气派。 宝鸾一眼认出这是康乐的船。既然是康乐的船,那今年登榜的学子们肯定都在船上。 此年代,入朝为官的主要途径是靠各家族安排举荐,朝中官职大多被世家子弟占据。寒门子弟要想入朝为官,要么走门客之路,从贵人手里讨官做,要么堂堂正正走科举一步步谋得前途。 科举中榜后,也不一定有官做。就算是状元,也得通过吏部的铨选,才能做官。至于铨选要多久,铨选之后授什么官,那就听天由命了。若不想听天由命等个三年五年,要么走动关系,要么考制科。 总而言之,单纯通过科举直接青云直上,根本是不可能的事。良好的人际关系关系,才是官途顺畅的基本保障。是以,放榜后的曲江宴显得尤为重要,这是学子们结交长安贵人的最好机会。 要是运气好遇见天子游宴,天子赏识直接赐官,那就是祖上冒青烟的幸事了。 身为长公主和崔家的儿媳,每年都有学子想从康乐这里讨官做,无奈康乐并不像太上皇的其他几个女儿,她一不养面首,二不贪财,能被她看在眼里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。 即便如此,康乐设宴款待,哪怕她人不露面,学子们亦趋之若鹜。 长安城有资格为人讨官做的公主不止康乐一个。去年李云霄就曾被人当街挡路,学子向她毛遂自荐,被她嫌弃长得丑,拖下去打了几棍。 宝鸾出宫前,傅姆千叮咛万嘱咐,千万不要暴露身份,以免被人缠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