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忖之间,皇帝眉眼中生出些烦躁。 “将这贱婢拖下去杖毙!”他一肚子的恼火无处发泄,只能泄在春芽身上。 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的顾月,此刻却缓缓开口道:“皇上何必急着打杀了这宫婢?” 顾月嗓音有些冷:“臣妾以为,一来此乃佛门圣地,不宜杀生造孽。二来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未查清,便如此轻易发落了春芽,那泼在臣妾与家妹身上的脏水,就如此了了?” 贞贵妃似是缓过了神来,她凄然落泪,咬住唇瓣,不断摇着头:“臣妾没有……皇上不要轻信这宫婢之言,她定是受人指使。臣妾与宸妃无冤无仇,与顾家女郎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干系,怎会冒着风险给她们身上泼脏水?” “这宫婢还没有说实话,皇上……请皇上继续严刑审问此婢!” 闻言,皇帝皱了皱眉,垂首打量起跪在地上,略显失魂落魄的贞贵妃。 同样面对被栽赃陷害,那春芽还是宸妃身边的人,惨遭背叛,宸妃仍没有怨恨春芽,反而以德报怨,用一句‘佛门圣地,不宜杀生造孽’阻止了他杖毙春芽。 而贞贵妃呢? 往日最是良善温柔,连走路都要注意抬脚,生怕踩死了地上的蚂蚁。 此刻面对春芽的摘指,却怨气横生,张嘴便是叫他继续严刑审讯春芽,完全不顾春芽现在已是被鞭挞得丢了半条性命。 方才贞贵妃脸上的慌张无措,此刻似乎也已是荡然无存了。 她脸上更多的,像是些愤怒,是些笃定……她在愤怒什么,又在笃定什么? 倘若她是被春芽污蔑的,以她原来的性子,此刻怕是早就惊吓过度,晕厥了过去。 可现在,她却似乎完全没有将春芽,和其他女郎们的窃窃私语当回事,便如同笃定他不会因为春芽的话,怎么样责罚她似的。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,皇帝越想越觉得疑虑重重,原本看见贞贵妃落泪就会心疼,此时不觉怜惜,却是觉得有些烦闷。 正在此时,那领命带着侍卫去搜查寮房的太监,颤颤巍巍而归,将银盘中的肚兜和冰砚呈了上去:“回禀皇上,奴才在……” 太监看了一眼贞贵妃,迟疑道:“奴才在贞贵妃寮房内的梳妆台中,寻到了失窃之物。” 皇帝看着银盘里被揉得皱皱巴巴的赤色肚兜——这与贞贵妃昨夜与他所述失窃的肚兜,一模一样。 再看那冰砚,清透凉泽,透着淡淡的青色,正是他曾赏赐给贞贵妃的那一只冰砚。 皇帝抬手拿起冰砚,面上无喜无怒,嗓音冰冷:“贞贵妃,你可否给朕一个解释?为何失窃之物,却藏在你房中的梳妆台里?” 贞贵妃愣住了:“……” 随即,她似是想到了什么,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,瞳孔猛缩,转过头看向顾休休。 好歹毒的心思! 顾休休不但将本该出现在经文殿的肚兜和冰砚拿走了,还让人藏进了她的寮房内。 如今她便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! 所有人,包括皇帝在内,定是都会以为是她将肚兜和冰砚藏了起来,而后故意向皇帝说自己失窃了此物,再借此设计,栽赃污蔑宸妃和顾休休。 “臣妾不知,臣妾真的不知这是怎么回事……” 贞贵妃哭得满脸泪痕,皇帝此刻却只觉得心寒、厌恶,他宠信了二十多年的女人,竟真是个蛇蝎心肠的妇人。 更为可憎的是,她几十年如一日,在他面前,精心演绎、伪装成温顺善良,毫无心机的小白花,将他当做傻子耍得团团转! 就在方才,他还大言不惭地在众人面前说要还她一个清白,如今却是被当众打脸,只觉得颜面无存。 贞贵妃从未见过皇帝这样冰冷的眼神,她原本平复下的心情,又慌乱了起来。 她扑到皇帝的脚下,哽咽的嗓音破碎:“皇上,臣妾是冤枉的,您要相信臣妾……” 皇帝被她喊叫的烦躁,下意识扬起手来,挥了下去。 只听见清脆的一声响,贞贵妃竟是被打得脑袋一偏,脸颊霎时间浮现出火辣辣的灼痛来。 她缓缓转过头来,含泪的双眸不可置信地对上皇帝微怔的神情:“……皇上?” 进宫二十余载,皇帝连跟她大声说话都未曾有过,如今竟是因为顾休休言两语,不相信她便罢了,还为了那所谓的证据,动手打了她? 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