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抬手覆在她的额前, 没了以往的从容淡然,嗓音显得有些焦灼:“有什么事情比你重要?为什么不看御医?” 不知为何, 他一开口,只单单两句话,顾休休便红了眼眶。 她眸中沾着泪光, 不愿让他看到, 别过头去, 将脑袋埋得很低。 “怕是午时吃了母后做的糕点,腹中才会不适……” 元容见她不语,以为她是腹痛难忍,站起身来, 正要去喊御医,还未转过身,却被她一把拽住了衣袂。 “我装的,我没有病……”她的嗓音很低,几乎轻不可闻,轻飘飘的没有重量。 顾休休半跪在床榻上,双手从后圈住他的腰身,指尖紧紧叩在一起,似是带着些鼻音:“长卿,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……” 感受到身后的重量,他怔了一下,缓缓侧过头去,垂眸看向她:“真的没有病?” “嗯。”她轻轻点头,小脸埋在他身后,将双臂圈的更紧了一些:“你别走,我知道错了……” 元容任由她抱着,看了她许久,缓缓吐出一口气,将紧绷的身体松了下来:“下次不许装病了。” 顾休休闷头道:“嗯,以后都不装病了。” 不难听出,她有些委屈。 他转过身,还没刚坐回了榻上,她便迎面扑进了他的怀里,仿佛要将自己镶嵌进去,搂着他的脖颈不肯放手。 “孤没有生你的气。”元容无处安放的双手还顿在空气中,迟疑着,缓缓落在了她的后肩上:“孤只是……”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。 他本就是皇帝醉酒后与宫女诞下的产物,皇帝厌恶他,他的亲生母亲也痛恨他。 大抵是因他的存在而感到耻辱,所以才会选在他满岁生辰那日吞金自尽。 皇后待他极好,舅父和外祖母也将他当做血脉至亲,可皇后是看在他亲生母亲的份上才待他好,舅父和外祖母又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才将他当做至亲。 从没有一个人,只是因为他就是他,而不因为他的身份、地位、外貌,又或是其他外在因素对他付出真心。 直到十二岁那年,他遇到了顾休休。 她对他好,不计回报,不因为任何人,哪怕是被绑走受刑,也从始至终没有吐露出过与他有关的一个字。 元容可以不在乎其他任何人的看法,唯独对于顾休休不行。 他不愿对旁人提及在西燕为质的那三年,只是因为没必要,懒得提。而不愿对顾休休提及那三年,则是怕她知道那些最不堪的过往后,对他流露出异样的神情。 他怕看到她嫌弃的目光,怕看到她鄙夷后悔的模样,更不愿她怜悯他,同情他。 可即便不愿意提及,即便满心恐惧,元容也不想欺瞒她。 所以当他说出那段过往后,下意识选择了逃避。似乎只要如此,他便看不到她的神情是怎样的,对他的态度又会发生什么改变。 元容从来没觉得自己这样怂过。 哪怕是在西燕被折磨了三年,他也从未屈服过西燕君主。哪怕是在平城那必死之战,他也从未出生过胆怯、畏惧之心。 唯有面对顾休休时,那些隐忍,那些狠戾,那些运筹帷幄,通通都不见了。 他竟是慌成了一个丢盔弃甲的逃兵,狼狈不堪,手足无措。 元容将她拥紧了些,下颌抵在她的额前,轻声道:“豆儿,对不起。” 顾休休睫毛上沾着晶莹剔透的泪珠,她扬起眸来,透过氤氲的雾气看向他:“装病的人是我,你说什么对不起……” “孤不该丢下你一个人,不该不回来陪你。”他俯下身来,抬手轻轻擦拭着她的眉眼,指腹上的薄茧摩挲过她的肌肤,带着微微的痒意:“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