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不怎么注重女子贞洁与否,可卢媛遭蛮夷凌辱是人所皆知,京兆卢若真送这样一位女子备选……岂不相当于直接扇了天子一个耳光?! 荣国公再是怎么惯纵子孙,心疼卢媛,也不可能赞同此事,他干咳两声,仍然语气柔和:“媛儿快别胡闹,你这性情,哪里受得了宫规严厉,除此一事,无论你有何要求,大父都能满足。” “大父,儿并不是想让大父送儿备选,儿只是想请大父允可,准儿入宫担任女官。” “你想入宫为女官?”荣国公越发惊异了,但仍然不认同孙女的想法,劝说道:“媛儿,你有所不知,女官虽说带个官字,实际与宫女并无差别,你乃我荣国公府嫡系女孙,出身高贵,哪里受得了被人呼来喝去奴役之苦。” “儿没有什么受不了。”卢媛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:“儿受蛮夷凌辱之祸,深惧与男子接近,此生此世再也无望姻缘,留在家中,固然会受亲长家人庇顾,衣食无忧,但儿怎能如此厚颜无耻,白受恩惠而不思报答?大父既欲交好后族,莫若荐送儿以女官之位入宫,儿愿听从皇后差遣,为家族兴盛,尽绵薄之力,大父若不许,那么儿宁愿一死,也不为家人累赘。” 卢媛以死相逼,荣国公不得不考虑满足孙女的意愿,但他大是疑惑孙女为何有此突发其想,交待儿媳孙氏再作尝试,最好劝服卢媛打消执念,至少也得问清楚卢媛究竟为何想要入宫。 孙氏听说女儿竟然提出入宫为奴,吓得魂飞魄散,当然也不赞同,但奈何她苦口婆心规劝,卢媛也不肯回心转意:“阿母与诸位亲长,对儿越是小心呵护,儿在家中,便越觉不自在,再者儿在家中,根本不能淡忘,因儿一时任性,非但自食恶果,更累得阿兄阿嫂惨死蛮夷刀下,儿夜夜被噩梦纠缠,梦中阿兄阿嫂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!阿母,让我入宫吧,我只有为家族略尽力量,也许有朝一日,才能忘记那场惨祸。” 卢媛提起兄长卢铿,更让孙氏泪如决堤,不由抱着女儿失声痛哭,她知道是无法规劝女儿回心转意了,又边哭边叹:“你在家中不自在,又何需入宫?阿母在辋川还有一处别苑,莫若你去别苑散心?媛儿,虽说皇后下令,宫人年满二十五便能请辞,可若到那时……你之姻缘,只怕越发艰难了。” “阿母,这两载以来,就算与父兄接近,我都会吓得噩梦连连,又哪里还能忍受外男靠近?阿母,女儿不孝,知道阿母不忍心眼看女儿孤老,但女儿实在无法接受婚嫁,阿母便应允女儿所求吧,或许女儿将来,能为家族尽力,渐渐摆脱噩梦纠缠,待年满二十五,仍然可以请辞,与家人团圆,到时得一别苑独居,又或是与家人生活一处,也许便能心安理得。” 孙氏无功而返,将女儿的话如实告诉家翁,荣国公倒也没再反对,因他择送备选那位闺秀,脑子果然不算灵光,如果有卢媛时常提醒,奉迎皇后更加容易不说,又能杜绝被老奸计滑的韦太后利用,只是荣国公仍然不舍让亲孙女吃苦受累,深思熟虑后,才交待长媳,让她递帖求见皇后,一来是为免皇后误解,解释一番京兆卢送选女子,目的是为辅助皇后,再者也是恳求皇后,能在宫中,给予孙女卢媛几分照抚。 卢媛入宫已成定局,这日特意邀请了族姐卢苾一见,也算是正式与族姐辞别。 因卢苾也与卢媛共同经历了那场祸难,这姐妹两人,倒是无话不谈。 “阿姐家中甚是艰难,自劫难之后,与我一样,亦不能容忍男子靠近,咱们有此心病,婚姻已是无望,阿姐可曾考虑过将来?”卢媛很是关切族姐,她这时已大不似从前,不知世事艰辛,对卢苾,确然是发自内心的关爱。 她明白卢苾只是偏支旁系,又不像她还有亲长关爱,身边仆婢成群,卢苾不可能受到家族多大关照,姻缘一旦无望,将来待寡母过世,那不成器的兄长哪里还能依靠。 “我还能有什么打算?只不过挨一日是一日罢了,倒是阿媛你,又何必要执意入宫?” “这话我只告诉阿姐一人。”卢媛压低了声音:“我虽是自食恶果,心中虽有怨恨,但当日凌辱你我之凶徒已被处决,仅我一人之仇,也算报抵,然想到兄嫂被我连累,这口恶气,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开释,除非,让始作俑者罪有应得!阿姐,你等着看,我会替兄嫂,还有你我报仇血恨,害了我们终生之首恶,我决不会放过。” 见卢苾震惊,卢媛紧紧握住了她的手:“阿姐,今日一别,你我也许再无见面之日,我能助你之事,已然不多,我这些首饰,钗环衣裙,都送给你,不用留作念想,都变卖了吧,留下钱财傍身,为自己仔细思量一条出路,若真没主意,不如出家修行,莹阳真人是个好心肠,历来怜恤孤苦,你求一求她,收容你在上清观修行,至少衣食无忧。” 她看向窗外,天上一轮晴日,眼圈泛红,唇角却带笑意:“经此两年,我终于明白应当如何才能得到解脱,阿姐,不用为我忧虑,与其行尸走肉苟且偷生,我定要争取手刃死仇,这些话,阿姐千万守口如瓶,否则,若让我功亏一篑……就是将我推向死路,让我死不瞑目。”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