刑堂,正自忐忑,又被领到一处蹊跷场所,还被逼迫着饮用了一碗又酸又涩的酒水,越发狐疑。 耳听滴漏声声,眼见烛影昏沉,再兼酒药发力,元得志渐渐浑噩。 突见莒世南现身,惊异道:“先生怎么在此?” “此乃魂梦相会。”莒世南引导道:“与元相一别多年,未知元相可还安好?” 元得志唉叹道:“先生当改称谓了,元某被贺烨清算,如今已经不再执宰。” 屏幛之后,冯继峥耳闻元得志竟然对当今天子直呼姓名,暗道不妙:看来这莒世南并非装神弄鬼,的确有些玄奇手段,元得志是真被他‘慑魂夺魄’了。 他有心弄出些响动来,好教元得志警醒,奈何陶葆仪、林昔两人,这时都对他虎视眈眈,冯继峥立即泄气,只好硬着头皮倾听。 “那么相公可曾怨恨圣上?” “那还用说,都怨太后妇人之仁,当初,早就该把晋王烨斩草除根,否则,咱们今日也不用落到如此田地。” “是啊,当初蜀王说服先生,荐举老朽获信,好容易才达成愿望,导致仁宗帝驾崩,局势一片大好,真没想到,蜀王竟会败在太后手下。” “可不是如此?功亏一篑,蜀王也当真可惜。” “相公可还记得施延?” “施延?是不是尚药局那位侍御医?” “正是,原来他也早早投诚蜀王,相公难道一无所知?” “这我可真不知道!”元得志道:“蜀王行事一贯谨慎,既用不着元某,又哪会多此一举告知隐情?蜀王欲害仁宗之前,可是连王妃也被瞒在鼓里呢,要说施延是被蜀王指使……年份只怕更早,那时元某,恐怕还未入京,当然不知就里。” “老朽却是见过施延一面,并验证那药方。” “原来如此。”元得志竟“呵呵”笑了两声:“蜀王这盘棋,可下得够大,也的确只有他,才能提前设局,大快人心则是,只怕这回,贺烨要为蜀王挡箭了。” 话已至此,药效已过,元得志忽然惊醒,竟将刚才的话忘得一干二净,骇然道:“莒先生怎么在此?难不成,先生已被逮捕?” 这才完全清醒过来,捂住嘴,跌坐地上,面如死灰。 莒世南施“慑魂”之术,原本不用依赖药物,奈何传审元得志,必让他心怀警觉,普通施术已经不能担保有效,这才借用药物。 但陶葆仪等可都在场监听,莒世南并没趁元得志恍惚之际,教授一套说辞,只是引导元得志实话实说而已。 虽然元得志并没有证实施延乃贺珅指使,但却供认,他与莒世南,都曾参与弑君之罪,幕后主使便为贺珅,那么莒世南与施延供认的罪行,便相当可信,而且逻辑确然贯通。 贺珅先让仁宗断后,再施毒计,利用莒世南施慑魂之术,取信仁宗,后来讹骗仁宗,裴皇后亡灵仍然记恨,致使仁宗郁郁而终,贺洱才得以继任,贺珅才有机会叛乱。 但只怕连韦太后也没想到,元得志这一党徒,竟然早就首鼠两端,被贺珅笼络。 莒世南却暗暗遗憾,如果药效能够更持久一些,他完全可以引导元得志,说出毒害穆宗的阴谋,那么韦太后这个凶手,必定难逃罪责,皇后就更没有后顾之忧了。 施延案就此真相大白,确定主谋乃已经伏法的贺珅。 而且还牵连出弑君大罪! 这个结果,当然不为韦太后所接受,她在长安殿中,再一次大发雷霆,可半张脸涨肿未消的任瑶光,此时可再无胆量火上浇油,反而退避三舍,免得另半张脸也遭掌掴。 但竟然还有人为元得志求情。 便是贺珅的遗孀,已经“癫狂”许久的小韦氏。 韦海池的怒火才终于有了发泄渠道:“贺珅临死之前,竟还不曾供出元得志,误导我对这奸徒,仍然信重有加,哪能想到,竟然是贺珅、元得志,弑害仁宗,我亲生儿子!你,韦莲池,为了贺洱能得皇位,你竟助纣为虐,你何曾顾念我们手足之情,你何曾顾念,衍儿也是你嫡亲甥男!直到这时,你竟还敢为元得志求情?!” “阿姐,阿姐,这定是贺烨与柳氏阴谋呀,夫主是被冤枉,元公自然无辜……” “你当我真愚笨到了这地步?!”韦海池重重一推,亲手赏了妹妹一个掌掴:“贺洱当初为何悖逆不孝,少不得你这生母背后怂恿,你为了贺珅,早将姐妹之情弃之不顾!衍儿断后,这怪不着贺珅,但那莒世南,确然是被贺珅指使,才害我儿英年早逝!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,都晚了!!!韦莲池,你我之间这笔帐,慢慢再算,我现在顾不上你,你也给我滚远些,今后,再也别让我见到你这贱人!”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