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夫不是那么畏首畏尾之人。”解和抬眸看向许安桐,“既然他们下了套,我钻了进去,任何后果,都将由我一人承担。在做这件事之前,我就想好了最坏的结局。” 许安桐望着眼前这个年过花甲的老人,他这一生为了东陵鞠躬尽瘁,却在他皇子的身份上想差了。若是他没有皇子这个身份,这位老人,或许也就不会生出非分之想了。 可他又如何不知,这其中的煎熬呢? 他若得势,成为太子,解家日后就会成为朝堂之上最庞大的外戚集团。 因为解和的孩子全是女儿,他那些姨母,会带着他的姨夫家族在他庇护下成为东陵最庞大的树冠,为他遮风挡雨。这种姻亲与血缘的结合,是最牢不可摧的羁绊。 可与此同时,许安桐的后半生就要与这些掌权的外戚斗争下去。 就像当今圣上与太子、赵皇后、赵皇后母家之间的斗争一样。 许安桐放下手中的匕首,缓缓道:“我许了母妃帮我续弦。若是要争,我希望是名正言顺的争斗。外祖父,我许你这件事,你也要许我一件事。眼下这事,就此打住罢……现在的许安归,远不是八年前被迫离开许都的那个孩子。许多事情,我们都需要从长计议。” “你……”解和似乎没有听清楚许安桐的话,又重复一边,“愿意争太子之位了?” 许安桐点点头:“我只有一个条件,您可以谋局,可以谋心,可以谋人。只是这种陷害之事,切不可再动心思了。” 解和沉默着,没有说话。 许安桐轻声道:“太子的前车之鉴,足以给我们做警示。太子失势,哪次不是动了歪心思,而被许安归反算计,失了势力?许安归从一开始就给那些企图走歪路争权的人警示。任何想要谋算他的人,最后都不得善终。只有与他在明面上,以功绩、以能力说话,他才会认可。这是临太傅教给他的,也是临太傅教给我们这些皇子的。” 解和低声道:“现在要收手谈何容易?若是要强行收手,只能推一个替罪羔羊出去。这样做有意义吗?许安归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。” 许安桐沉眸问道:“郭若雪的死,与您还有母妃没有关系吧?” 解和摇头:“郭若雪死在这个时间点上,应该只是个凑巧。安王妃的背后是郭家,老夫与郭怀禀一同在朝为官几十载,他那个人,也不是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。我还没有自大到去动郭府势力。” “在设计许安归这件事上,太子知道多少?”许安桐问道。 解和不解地问道:“何出此言?” 许安桐回答:“外祖父做得账簿,是从赵皇后那里得来的。赵皇后想许安归万劫不复的心思,我能理解。可这事到底是御史台呈奏的,是太子指使的?” 解和摇头道:“这事又何须太子指使,只要把不利于许安归的证据送到御史台,自然有人去替太子出头。” “所以这件事,知道的只有赵皇后了?”许安桐蹙眉,“也好,太子不知道这件事最好。太子身边那个詹士,不是个省油的灯。这事,我心里有数了。线索就在张翰林那里切断吧!” 解和看向许安桐:“你要张翰林出去顶罪?” “难不成外祖父还想保张翰林一命?”许安桐道,“您未免太糊涂了些,那些银子,本就是不义之财,他收得下,就应该想到他日结局。现在他把事情按在临太傅的头上,以为自己就能逃过一劫?那临太傅是什么人?许安归又是什么人?能容得下他这般枉顾东陵国法?无论许安归猜到什么,那都是猜测,只要抓不住您的把柄,那这事就不是您做的。” 解和垂眸,沉默着,他似乎在考虑许安桐说的。 许安桐见解和动摇了心智,暗中松了一口气,他有些筋疲力尽地靠向身侧的书桌,用手撑着自己的身子,不让自己瘫坐在地上。 周围静得只能听见雨声砸在屋檐之上发出的密集而嘈杂的声音,这一场雨好像要弥补春旱一般,下得没完没了。 “若是要把线索断在张翰林那里,就必须拿住他的命脉。”解和终于开口了,那一瞬间他的声音好像老了十岁,“他一个翰林出身,收取举子的贿赂,只是因为他有一个不争气的儿子。他怕他日后归天,那个儿子挥霍无度,无法生存,想不到更好的办法,这才走了岔路。” “他儿子在哪?”许安桐问道。 “白天大约是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