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玉汝回时是傍晚,等薄春山回来天已经黑了。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饭,邱氏是又激动又高兴。 吃罢饭,顾玉汝说要洗澡。 她这阵子为了赶路,一路上几乎是没洗澡的。也是不方便,都是男人,就她一个妇道人家,虎娃和刀六为了保护她又能避嫌,两人每天晚上都是轮着班睡在她房门外的。 她先洗了,洗完后换薄春山洗。 见他洗完澡出来衣裳穿得规规整整——这可不像薄春山,他每次洗澡出来时,顾玉汝都会要求他把衣裳穿上,他每次都嫌麻烦,穿上是穿上了,但从来没有正形。 要么是披着,要么是敞着,可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? 顾玉汝眉心一跳,招了招手。 “你过来?” 这厮心里估计没想好事,又是诧异又是惊讶,但还是被欲望驱使过来了。 人过来的同时,嘴里还在煞有其事抱怨:“你现在够三个月了?娘说没过三个月不能挨你的身,你要是真想,我悠着点帮你,你也帮帮我,先将就将就?” 他嘴里还在讨价还价,不忘为自己争取好处,这边已经迎来了一巴掌。 “你在想什么你!”她有点没好气。 巴掌被拦截下了,她拍的地方是他膀子处,虽被及时拦下,但还是让她察觉出异常。 她伸手一拽,扯下他的中衣,衣裳下的鞭痕让她顿时红了眼睛。 “这是……” 眼泪已经到了眼睫,她的嗓音在颤,手在抖。 其实玲珑剔透如她,怎可能猜不到,以薄春山现在的身手和身份,还真没人能在他身上留下这样的痕迹,那么到底为何不难想象。 她赶忙又脱下他另外半边衣裳,让他整个人转过去,薄春山背上的伤终于完完全全暴露在她眼前。 数不清到底有多少鞭痕,有些是紫红色,有些地方血肉模糊如今已经结了痂,看起来触目惊心,让人忍不住想象到底是打了多少鞭子,才会造成这样的伤势。 薄春山背过身去时,还有点不情不愿。 但她坚持,又顾忌她的肚子,只能背过身去。 “民兵团里有军规,临阵脱逃者,五十军鞭,视造成结果如何再行其他论处。虽然他们都说战死的民兵与我没太大的关系,但我……”他沉沉地叹了口气,“但人到底是死了,就当是我自罚。” 他穿上衣裳,怕她内疚,又赶忙道:“其实你也不要太担心,我皮糙肉厚没什么事,就是伤口看着可怖了些,过些日子就好了,平时也不影响什么。其实我这个人吧,挺无情的,看似这通鞭子让我受了不少罪,但对我来说反倒是好事。” 不罚,他会一直愧疚,会一直想着这事。可当他的弥补以及自罚,达到他自己觉得已经足够的地步,他就会很快抛掉这些负面的情绪。 很多时候薄春山情绪来得快,去得快,什么事都能不放在心里,多多少少与这种性格有关。倒不是说无情,只是他能想得透,不为旧事多做感伤,过去的终将过去,而未来还在继续。 “我就没见过哪个自己找打还是好事的,”她心知肚明,声音娇嗔还带着遮掩不住的心疼,“这事是不是娘不知道,你连我都想瞒,肯定也瞒着娘。就这你还敢沾水洗澡,你赶紧的别说话了,先趴着躺好,我去化些盐水来洗洗伤口,再给你重新上药。” 给他洗伤口时,怕他会疼,她下手很轻很轻。 这种伤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,其实很麻烦的,没有大到需要包扎的地步,而且天越来越热,包扎了也不利于伤口透气。可若是不包扎,上了的药都会被衣裳蹭掉,伤口好的慢。 尤其等到伤口要长肉的时候,又痒又难受,还不能抓,格外磨人。 其实现在薄春山背上有些地方的伤口,就到了长肉阶段,伤口在背上他看不到,想去挠一挠,又怕挠到别的伤口。顾玉汝给他上药时,他可能觉得舒服,就让她帮忙挠一挠。 顾玉汝打掉他的手:“挠什么?你还想不想好了,忍住!” 说是这么说,她还是去拿来刚才蘸盐水那块细棉布,把上面盐水洗干净拧干,一点点蘸了药给他上,这样一来,既能解痒还能兼顾上药。 . 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