围观的京城士庶,望着平易亲切的吴知府,和风姿卓绝的曾舍人,胸中热意涌动。 大宋国运昌隆,官家一代明君,朝堂才会有吴知府和曾舍人这样的良善贤臣,民间才会有姚坊长这样的义商层出不穷哪! 众人均觉得,身逢如此盛世,目睹这般感人的画面,腊月里的西北风,都暖了三分。 不到未中时分,几百套拜帖、名刺,五六十个简版缂丝香囊,外加一沓佛像画,售卖一空。 学坊的账房先生,现场清算,将收入一分为二。 抵扣纸张墨色和丝线成本的铜钱,送去邻街开有学坊专户的柜坊里存了。 逾两百贯的盈余,由吴知府留下的府衙胥吏,画押交接,点两个厢军,运去开封府户曹入账。 姚欢从虾行行副、樊楼少东家韩三郎处,约略晓得,去岁开封的商税,是三十万贯。 义卖几个时辰,反哺国朝的铜钱,接近年度商税的千分之一了。 这还没算上曾纬“贡献”的那三百贯。 再是看不上前男友的为人,也不要和他的钱过不去嘛。 他姓渣,他的钱又不姓渣。 曾纬这位官家的“大秘”兜里的钱,要么是国库里出的,要么是官家赏的,用之于万民,才是个给他积德的去处。 并且,曾舍人一签字画押,后头又来了几位一瞧就是体面有钱的男客官和富家娘子,也定下三四幅丹青、五六件缂丝。 计划了两个月的慈善义卖,真的圆满收官,姚欢觉得,自己冻得像冰滴壶一样的身体里,好像有朵开封市花大牡丹,嗖地一声,国色天香地绽放开来。 一旁的惠民药所前,几个药粥锅灶也熄火了。 邵清叮嘱值守的医士与杂役,敞着大门,日落后若有乞儿要进来厅中墙角避寒过夜,不得驱赶。 交待妥当后,邵清走到姚欢身边,执起她粗糙冰凉的手,揉搓片刻,暖一暖,噙了嘴角,轻声道:“我很惦记今晚,你山头里的那顿大宴。” …… 艺徒坊的饭堂里,二十来张八仙桌上,碗碟琳琅。 端王赵佶每月给的伙房银钱管够,简王赵似每月还送不少肉食和瓜菜米面来,故而今日这顿团年饭,荤素裕足。 当家硬菜,当然还是羊肉。 寒冬时节,学坊也不像衙门和宫廷那样,烧得起炭盆,热气腾腾的大锅烩羊肉,正是冻得嘴唇发紫、饥肠辘辘的男女学徒们,最需要的。 简王送来的羊,那可都是皇家御苑里精心喂养的,清水煮一煮,都是汤汁浓白、香气扑鼻,没有半分羊骚味。 民谚又云,冬吃萝卜夏吃姜。此季的萝卜又糯又甜,与浸软的黄豆一起,投入羊肉中同煮,装盆时撒一把芫荽,咕嘟嘟冒着热气上桌。 姚欢一声“趁热快吃”的令下,少年男女们再不迟疑,人人举筷分勺,嚼肉喝汤,舌尖欢愉,红尘暖意,莫过于此。 迅速地垫饥热身后,孩子们狼吞虎咽的节奏,稍稍慢了些,能够细品桌上的其他年菜。 中原凛冬,很少有新鲜的绿叶菜,腊月里的素味,除了萝卜豆腐外,主要是干菜和茄瓜。 今日的两件素味菜,都是邵清向姚欢建议的做法。 那道蒸菜梗,乃用莳萝子、陈皮、枸杞剁碎,撒在盘中码放齐整的粗壮干菜梗上,大火蒸熟,出锅时淋两勺米醋,熬一勺花椒油浇上。 那道茄瓜,则新奇得多,乃是邵清从太府寺一位南方同僚处学得的。 将豆腐过水,汆得更韧一些,和瓠子一道切丁,拌上蒜汁、鸡油、米酒。 茄瓜剖开,将上头的馅料塞入,短签子扎了封口,在鸡蛋面粉糊中打个滚,排在笊篱中,于油锅里炸了。茄瓜膨大,形似鸟雀,表面金黄,瓜肉白嫩,咬到里头的鸡油豆腐馅儿,则仿佛吃到真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