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拘在这里,不让你出去讲学,那辩法会这把火不就白烧了吗?自然是要乘热打铁的。”李安然伸出手, 点了点他手上的请帖,“这、就是时机。” 荣枯自然知道她说的“时机”是什么。 辩法会力压众僧,依靠的不仅是他自身的能力,更有李安然不世的威严——与其说是辩法,不如说这场法会,就是一个李安然亲手炮制的,为了解决豪寺占地的一个“阳谋”,他是这场阳谋里的点睛之笔。 而在这场光明正大的阳谋结束之后,要在汉地佛宗之中立足,得靠他自己。 李安然必须从他身后淡出,还他一个“高僧”、“圣僧”的本色。 “殿下。”荣枯的话在口上盘桓了许久,最终却还是双手合十,正色道,“殿下……可愿意随我修行?” 李安然低头,手肘撑在膝盖上:“你问了我三次了。” “事不过三。小僧懂。”荣枯道。 “没事,你搬去报恩寺,我要是来了兴致也会来找你说禅,”李安然笑道,“至于修行……”她抿起嘴唇,摇了摇头,“我还是那句话,我不需要。” 荣枯便垂眸不言。 半晌,才闭上眼睛回答道:“小僧,尊殿下言。” 李安然之前一直在等,她之所以在秋三月里还将荣枯放在自己身边,除了担心荣枯个人的安危,其实还是在等一个天京大寺们表态,辩法会将一切事情挑到明面上,是快到斩乱麻,但是要逐步改变天京、乃至整个大周的佛宗态度,却是需要时间的过程。 这是荣枯想要的,也是李安然乐见其成的。 十年、二十年、三十年。 荣枯的一生都有可能要花费在这个上,但是除了他,不会再有任何一人能做到这一点。 这张僧讲的请帖,其实就是一个表态——他们愿意接受荣枯进入他们的体系之中。 而一旦进入这体系之中,开始人与人之间的碰撞,一切变化,都将以更优者同化、淘汰劣势者为结局。 她相信荣枯的实力。 “对了,”荣枯看着请帖的时候,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一样,开口询问李安然道,“慈净寺的女众们,我之前一直未曾注意过,现在看看,既然是天京五寺,慈净寺怎么不在其中呢?” 听到这个名,李安然的眉头一挑,露出一个冷笑来:“这个庵寺不像样子,明里是庵堂,暗地里却蓄养女子做烟花家事,连皇家的驸马都敢招进去给拉皮条,可不是胆大包天么?” 容华回去以后,总算是拿出点样子来,派了自己心腹的乳母去调查那外室的出身,不查也就罢了,一查顿时气得心肝疼——那“外室”竟然是庵堂里出来的。 这些女子或者是家中父母双亡,送入慈净寺代为“收养”,或者干脆是被卖入慈净寺之中,籍贯若是查起来,一贯都是干净良籍的,可从小学习的东西,都是些如何讨好取悦男子,好攀上达官贵人,巨贾豪绅,做个外室或者妾室用的。 “也不知道是谁这般天赋异禀,居然想出这么个勾当来,也不怕肚肠都给他巧烂了。”李安然说话很少这么尖酸刻薄,可见这一次也是给气到了。 这慈净寺存在这么多年,也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这么做的,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们干这一宗已经不少时间了,寺中蓄发的姑娘早已换了好几批,看来已经送出去了不少。 李安然稍微查了一下去处,便发现其中大多数都是送给了来京城做生意的富商们,大周律明文规定了无功名之人只能纳一妾,但是耐不住民间总有钻空子的——你说只纳一妾,那我不给名分,直接养着当外室就成。 而且对方送人,还是看人下菜碟,家中有女眷前来寺庙拜过观音的,寺庙中那些女尼们便同这些女施主们攀谈家中事,判断这些女眷是否可能将这件事情闹出来,然后再谈送妾的事。 有些女眷是因为家中原本就莺莺燕燕,头疼欲裂,恨不得再弄几个出来杀杀“狐狸精”的威风,有的是性子懦弱,又一味博求好名声,丈夫从尼姑庵纳了妾回家,碍着面子也不敢向外声张。 足以见着慈净寺能稳站在天京五寺之中,靠的是一股猛力的枕头风,而不是自身在佛法上多么有造诣。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