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红烛不笑了。 “我教女无方。订婚大典之前,陈红烛禁足戒律堂,不得踏出半步!”虚云目光扫过众人,“多事之秋,劳务诸位各守其责。” 今夜能来此的,除了各峰峰主,只有掌握实权或背靠世家的长老。 众人应是告辞,留下虚云与陈红烛这对父女,相对无言。 等最后一人走远,审堂大门关上,虚云忽然叹气,弯腰扶起女儿: “还疼吗?” 他显露人前的愤怒渐渐消失,变成一位苍老的父亲。 陈红烛起身,双眸蓄泪:“女儿不孝。” “你这是何苦?”虚云痛惜摇头。 陈红烛笑起来: “父亲见过夜里的矿场吗?灵石从深矿里被外门弟子一筐筐背出来,闪着微光,很是漂亮。我站在半山腰,俯瞰千疮百孔的采矿场,看见发光的灵石送往各处,就像一条条流动的星河。” “就像登上摘星台,一抬头,看见满天闪烁的星星。连风都是一样冷。” 虚云一怔,缓缓开口: “摘星台建在华微山之巅,灵石矿深入地下两千丈。有地下的万万千千个,才能撑起天上的一个。你应当知道,你生来就在天上。” “地下的无底洞填进多少条无辜性命?!只为我的订婚大典,为了让我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,父亲,这不好笑吗?” 虚云沉声道:“不是为了你,是为了宗门!你因此心生愧疚,放走他们。不过半月,再招一群人,矿还是一样开。世上想求仙的凡人,比天上的星星还多。” “你再招,我就敢再放。直到你们彻底醒来,看见这个世界已经变了,有了宋潜机那种人,有了千渠郡那种地方,他们有处可去!” 虚云:“你到底要干什么?!” “我要,变法!” 陈红烛眸中火焰燃烧,“我要建立新的内门遴选制度,进而打破内外门界限,我要让宗门选出更多人才,而非困于门户出身。” “如此变法,犹如翻天。” “翻天就翻天!” “你!”虚云的巴掌高高抬起,陈红烛瞪着他,毫不闪躲,不退反进。 虚云闭上眼,猛然放下手:“刚才那些人,都是看着你长大的。就算你能翻天覆地,换一群人上来坐,位置坐久,也变成原来那一群。这天,你翻不动。莫再妄想。 ” “父亲,你让我试试!”陈红烛握起父亲的手,“若是成了,开此先河,天下修士人人向往华微宗,宗门何愁不兴旺。” 虚云睁开眼,目光恢复平静。 他抽出手,向后退一步,退出烛光照亮的地方。 由父亲退回掌门真人的位置。 “下月十五,良辰吉日。这段时间,你就在戒律堂安心反省,你袁师兄会辅助为父,为你筹备大典。” 陈红烛一眨眼,淌下两行泪:“女儿,不想嫁。我不想嫁他。” 虚云不应,忽然换了话题:“你与那孟河泽里外勾结之后,为父开始想一件事。” “宋潜机真的与‘那个人’有关系吗?他当日拿出的证据,没有一件是实证。从登闻大会到千渠郡,‘那个人’根本不曾现身,更不曾为他出过头。” “有消息说,最近棋鬼病得更重,书圣老得很快。‘那个人’依然不见踪影。” 陈红烛起先愣怔,越听越心慌,预感不妙:“您的意思是……” “既然宋潜机先一步撕破脸面。宗门未尝不可在明处杀他。你若再妄言妄行,就是逼宗门杀他。” 虚云话音刚落,转身离去。缩地成寸,一步跨过门槛。 “父亲!”陈红烛匆匆追出。 沉重大门轰然闭锁,将虚云的身影隔在门外。 “哐!”陈红烛拼尽全力砸门,却砸在坚不可摧的阵法屏障上: “爹、爹——” 深夜寂静,少女的嘶喊和哭声回荡在戒律堂。 …… “你这是当爹,还是当师兄啊?” 蔺飞鸢不耐烦的问。 今日来答疑的外门弟子,确实有些多。 其中许多人第一次见宋潜机,好像看到某种珍稀动物,问完也舍不得走。 ?m.BjzjNF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