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秒,顾烈掌中的幼猫脑袋歪垂,身体冰凉。 他眼前一黑,瞬息间,掌心中已是空空荡荡,仿佛那头黑猫从没有来过。 顾烈闭上眼睛,想要醒来。 他怀中忽然一重,夜息香在空屋中弥漫。 顾 顾烈没有睁开眼,他把怀里的人紧紧扣进胸膛,不让那个人继续说话。 他抱得太紧了,断肠匕的刀柄正好抵在他的心口,很硌,他一直没有放手。 最后。 他的怀中终究还是空了。 * 顾烈睁开眼,真正从梦中醒来。 他掀开衾被,穿好衣袍,走出帅帐,此时星野低垂,夜风还有些寒凉。 主公。 守帐近卫们行礼道。 顾烈点头,脚步不停,走近不远处的将军帐。 狄其野的私务杂兵也都是顾烈派给他的近卫,既然是近卫,那么他们的主子其实只有一个,那就是顾烈,所以顾烈掀开帐帘往里走,并没有受到阻拦。近卫想提醒什么,但没来得及。 将军帐中,并没有狄其野的人。 顾烈环视帐内,不算那张铺得过于暖和的床,其实摆设算是十分简陋。 桌案上以只有狄其野清楚的顺序杂乱摆着堪舆图、地方志等等用具,除了被狄其野拿来当镇纸用的虎符,最特殊的也只是一支用宣纸卷起来的炭笔。 这样一个除了打仗什么都不在意的人,要多么百无聊赖,才有心去观察瓷器? 顾烈慢慢走出将军帐,问:你们将军呢? 将军牵了无双去遛马。 他何时出去的? 不到半盏茶。 嗯。 顾烈轻应一声,正要回帅帐,想起来多问一句:他披了御寒皮裘不曾? 没有。 顾烈脚步一顿,回帅帐取了簇新的青狐裘,挂在臂弯,让近卫带路寻人去了。 * 天高地阔,星野低垂。 茂盛的香蒲随风摇曳在乌拉尔江畔。 无双懒洋洋地躺着,压弯了一地香蒲,嘴边都是枣核,它看看剩下几个大冬枣,微微抬起马脸,对狄其野咴了咴,意思是不够吃了。 狄其野靠在无双身上躺着,反手一掌拍上它的大马脸。 一天到晚就会吃,吃这么多还是个猪队友,自己左拥右抱,不顾主人死活。 无双很生气。 不给就不给,怎么还打马? 狄其野才没心思和它闹。 他望着漫天星河,琢磨着今日制定攻雷计划时,敖一松不像是无意提起的话。 当时敖一松视线落在他身上,开玩笑道:等打下雷州,咱们都得对主公改口了,可惜这回没有改口费。 阿狼心驰神往,附和激动道:主公就要为我大楚称帝了。 狄其野初闻只觉好笑:怎么还这么激动,楚军起兵的目标,不就是亡燕复楚吗?你们该早有预料才是。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顾烈会立楚称帝,连顾烈能掌权多少年都知道,如今这么闲聊说起来,当然不会觉得惊讶激动。 阿左笑着反驳:自然还是会激动的,登基的是咱们主公啊。 狄其野下意识回:又不是换了人,主公还是同一个。 那怎么一样,这话连阿虎都不同意,虽然是同一个主公,但到时候,主公就是天下之主了! 阿豹点头,并畅想道:那可是当皇上啊,我们在底下跪着,主公在上面坐着,后宫里佳丽三千,去哪都有一大堆人跟着伺候,啧啧,那日子。 他们嘻嘻哈哈,越说越偏,狄其野却顺着他们的话,一直想到现在。 倒不是说狄其野从没想过顾烈会成为帝王,而是在狄其野的意识中,这件事是注定会发生的,反而不觉得有什么特殊。 或者说,不论顾烈是楚王还是称帝,对狄其野来说都是一样的。 但狄其野现在不得不去思考,顾烈称帝这事,会不会是顾烈不明确回应他的原因? 因为要一人之上,所以不能和他在一起? 狄其野下意识觉得顾烈不是这样的人。 但他已经为顾烈的态度烦恼很久了,如今有这么一个看似合理的原因摆到他眼前,挥之不去,就让狄其野心情更为不佳。 于是睡不着的狄其野干脆出来遛马散心。 不过,看来烦恼是跟着他一起出门了,非纠缠着他不可。 狄其野觉得无可奈何,他还从没有被一个人这么困扰过,这种体验让他既有些新鲜,又难免觉得憋屈。 m.BJZjNf.COM